到头来,容野才是他身边最有用的人。
外界,包括容家内部,几乎没人知道容野的真实身世,从带他出来见人的那天起,就都以为他是外头领回来的私生子,出事这段时间,那对父子也不敢对外公开容二少死了或是失踪了,怕引起集团震荡,只是说容野出国,暂时接管了他手里的产业。
容绍良经过这么大的起伏,已经不想再自己站到风口浪尖上去冒险。
他与其把希望寄托给那些不肖子孙,还不如让容野走到最前台去抢夺家业,他只要在幕后,把持着容野就够了。
容绍良的目光扫过坐在对面的人。
几个月流落在外面,好像对他一点改变也没有。
容野嘴角习惯性蕴着一点懒散的笑痕,双腿舒展,眼底一片乖戾,不管在谁面前,他从来都不知道恭谨是什么,却能让那些人谈之色变。
当初为了控制住容野,不满十八他就给安排过各种女人,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以为很容易办到,然而一开始的近不了身,最后一个试图爬上容野的床,差点没了命。
他记得那天,容野重重踩着女人的喉管,手里把玩着一只尖锐烛台,撩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漫不经心问他:“爷爷,你是非要我背上个命案才满意么?”
那时候的女人都不可以。
那喻瑶呢?
容野也不动声色地盯着沙发上的容绍良。
血缘上的外公,名义上的爷爷,这一次会把他控制得更紧,容绍良才会放心。
这些年来,他表现出对权钱的极度热切,让容绍良一直坚信,他对人没兴趣,只爱到手的权利和真金白银。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间有一个喻瑶。
这几个月他发生的事,瞒不过容绍良。
当年为了让瑶瑶自由,他装作厌恶她,故意弄伤她,现在比那时候的威胁更大,他要保证她安全,就必须表现得变本加厉。
容绍良有意无意地朝楼上陆彦时和喻瑶躲藏的位置偏了下头。
他眯着眼笑道:“我们祖孙都活着就好,今天就跟我回去,把你的小女朋友也带上,人家不在乎你失智,愿意跟你恋爱,以前小时候还陪过你两年,你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要是想结婚,我也可以给你们办婚礼,”他活脱脱一个慈祥长辈,“虽然程家只是个无名小卒,我也不至于那么迂腐地拆散你们。”
容野靠向沙发背。
喻瑶在楼上,能看到他淬着层冰霜和玩味的侧脸。
她死死抿着唇,干涩的唇瓣黏在一起。
片刻之后,她清清楚楚听到容野开口,语气漠然:“什么女朋友。”
容绍良缓缓道:“喻瑶。”
容野随手拾起桌上的打火机,苍白手指拨动转轮,“啪”的一声划出火光。
“提她干什么?”他冷笑声又淡又凉,“我被打了针,是个没记忆的傻子,被她凑巧碰到,我才会浑浑噩噩跟着她,换成谁都是一样的结果,只不过是个让我活下来的工具。”
“跟她恋爱的又不是我,是那个已经消失的傻子,”容野薄红的唇一字一句机械说着,心被坚冰挤压,割出狰狞的口子,“我刚清醒过来,根本没认出她是谁,后来发现的时候,只觉得倒胃口。”
他的脸在光影交汇之,凉薄寡情。
“小时候我就最烦她,后来她混娱乐圈,看着碍眼,安排人叫她来见我,不过就是无聊,打算折腾折腾她。”
“跟她结婚?开什么玩笑。”
喻瑶蜷在二楼小小的一片阴影里,怔怔注视容野,全世界轰鸣着,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