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上课吗?”她问。
占喜惊讶极了:“没有啊!上、上什么课啊?”
“你妈妈给我打过电话了。”琴冷冷地说,“她说你最近在准备二月底的省考,是吗?”
占喜吓坏了,琴虽是她的远房表姐,同时也是这家公司的层管理,是她的领导!没有哪个领导,在知道自己下属不安于本职工作、存着考公离职的念头后,还会高兴的。
占喜从来没和公司里的人说过考试的事,以为老妈这点儿常识总该有。哪知道她居然会给琴打电话,为什么呀?就凭她是长辈吗?
“聊聊吧。”琴让占喜把门带上,并让她坐下,悠悠开口道,“占喜啊,论辈分,你妈妈是我表姑,你是我表妹。当初你妈妈托我给你介绍工作,我看过你的简历,挺不错的,就直接要了你。你现在入职才半年多,人很灵光,工作表现也好,后期我打算安排你分管培训这一块,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所以,接到你妈妈的电话,我真的很意外。”
占喜脸都憋红了,这段时间,她一次次被母亲施压,又从纪鸿哲这里知道了迟贵兰曾对他父母做出过分的事,心里简直翻江倒海。此刻面对琴的质问,她真是有口难辩,感觉不论说什么都很徒劳。
“是对工作内容不满意?还是对薪资不满意?或者,同事间有矛盾?占喜,你都可以和我说说,没关系的。”琴有着长期从事人力资源工作的女性特有的亲和力,一点也不咄咄逼人。
占喜纠结了半天,说出实话:“经理,是我妈妈让我去考试的,不是我自己的意愿。”
她都不敢叫她姐了,琴若有所思:“那考上了呢?你就去了?”
占喜答不上来,嚅嗫道:“我觉得考上的概率,不大。”
“你好歹也工作了半年多,不是实习生了。”琴说,“我之前和你们家不熟,我的爸爸和你妈妈是表兄妹,以前听我爸爸说起过你妈妈,你妈妈的性格……很要强,很固执。但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长辈,我也不好在你面前说她什么。占喜,我比你年长十几岁,只想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你得学会自己思考,自己决定。”
“在很多人眼里工作就是养家糊口、不得不干的一件事,可你有没有想过,大多数人一辈子工作的时间得有至少三十年,它是我们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做hr的,有很重要的一块工作内容就是要让员工明确自己的职业规划,职业方向,知道自己适不适合这个岗位,这个行业。要让员工从工作学到东西,懂得与时俱进,不断地、不断地充实自己,从而在工作有所突破,不仅得到薪酬,还能实现自我价值。”
“你自己是hr,更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考公,是个好选择,大家都知道,体制里的工作稳定又体面,不容易被淘汰,不出岔子可以一直干到退休。那么如果你是真心想考,我没有任何话说,你却告诉我是你妈妈要你去考,不是你的本意,那我就会觉得很怪。这是你的工作,你的人生,你是独立的一个人,你妈妈以后……总归是要走的,你是为她而活还是为自己而活?工作是为她而干,还是为自己而干?”
琴停顿一下,给占喜时间消化,才继续说道,“如果是别人,不管是公司里哪个部门的人,让我知道ta要考编制,可能会离职,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第一时间会通知ta的直系上司安排面谈,确定ta要考,可以,没问题!从此以后不会安排任何重要工作给ta,直接架空,不可能升职,没有任何培训机会,没有项目就没有奖金,就等ta自己离职。”
“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咱们毕竟是亲戚,我放你一马,这件事,我不会去和别的同事说,我也希望你不要到处宣扬。不管最后你考上还是考不上,我们都关起门来说这些话,要不然我会很难做,明白吗?”
占喜羞愧不已,点头道:“明白。”
琴冲她摆摆手:“行了,那你先下班吧,过年的时候好好想想,如果真的想考编制,我建议你不如辞职,好好复习,一举拿下。如果只是骑驴找马随便考考,我说实话啊,能考上的那真是紫微星下凡了。”
——
离开公司,占喜垂着脑袋、拖着包走在回家路上。
这几天过得真叫人崩溃,纪鸿哲让她好好想想,琴也让她好好想想,那她想了,想得还挺多,有用吗?
关于工作,占喜原本是有计划的。四、五月就能知道策划部有没有坑,她看过往年的招聘记录,大概率是有的。但这事儿她还不方便和琴说,虽然是公司内部转岗,对琴来说,和跳槽也没两样。
至于小鱼……这真的是一个让她超级烦恼的问题。
她喜欢上了一个和母亲的择婿标准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眼前就是一条看不见未来的坎坷路。
然而人的内心就是这么玄妙,道理都懂,困难和阻碍也能预料,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与他靠近。
纪鸿哲说,没结果的事儿就别撩他。占喜都感到委屈了,她怎么就撩他了?难道不是小鱼在撩她吗?
还说小鱼单纯,哪里单纯啊?他多会啊!还知道来接她的车呢,会亲自给她送蛋糕呢,酱鸭都送了五只了,还抢走了她的猫!
不就是因为她的妈妈嘛,那她怎么办?和老妈脱离母女关系吗?
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聋哑人,除了听不见和不能说话,其他方面都挺好的,有房子,有事业,人又高又帅,对我特别好,我能和他发展一下吗?
占喜颓丧地叹一口气。
就算是姚颖和赵晴晴那样开明的妈妈,也不会同意吧!
再说了,小鱼可什么都没对她说过,指不定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