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多少!大声说!”墨班主耐心快告罄。
“一万二!”墨里粗声道。
墨班主倒吸一口气。
“一万二?!就存那些破烂!墨里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罢休!”
“不是破烂!”
“你个败家玩意儿!我上哪拿一万二还给人家去!马上把仓库退了,把那些破烂都给我扔了!”
“我不,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墨里涨红着脸坚持,眼里恍忽涌出一阵水气。
“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墨班主倒在沙发上,扶着额头直喘气。
“不用你还钱,我借周飞的钱,我自己还。”
“行,你面子大,一万八千说借就借,我看你拿什么还?!”
墨里没话说了。拿什么还?他很茫然。仓库租了两年,两年后他毕业,头脑发热的时候他想的是毕业以后就重建戏班,可是到了具体的细节,他头脑同样一片空白。
墨班主没有真的让墨里还钱,硬是东拼西凑凑出来一万二,一毛不少地还给了周飞。
“你的生活费没有了。”给墨里就只有一句话。
墨里又想哭了。
这是零八年的十一月,墨里刚刚升上大二。
在家里任性了一回,墨里还得回学校继续学业,学的还是生物这种和唱戏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专业。周围的同学们都卯足了劲头要考研或者出国做学术,相比之下,一心只想等拿到毕业证就回家重建戏班子的墨里是最没出息的。
不但没出息,还没有钱。墨里觉得自己的处境真是对不起自己的美貌。他长这么帅,不该这么穷啊?!
可事实是,他既帅且穷,并且穷到整个生物学院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大二有个学弟(学长),啃了一学期的馒头咸菜,凡是要出份子钱的班级活动从来不参加,一身蓝色运动服穿到起毛也舍不得扔,无论冬天夏天都只有一双白色运动鞋。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长着一张贵公子的脸却比学校里的特困生还要特困,好歹人家有学校助学金资助,这位全靠自己硬撑,也是一朵奇葩了。
即便如此,墨里只靠馒头咸菜仍旧养得水灵灵的,偶尔睡眠不足,嘴唇失去血色,连黑眼圈都长得极为艺术,不难看却透着一股憔悴美,让生物学院一众学姐学妹们扼腕直呼基因的强大。
因为这奇葩的高穷帅形象,墨里整个大学期间都和罗曼史绝缘。连一脸青春痘的上铺哥们都和女朋友本垒打了,他却连女生的小手都没牵过。
每天都为下顿饭的饭钱发愁,也的确没有时间去考虑更多的精神需求。
大二下学期就要进实验室,墨里开了每天和培养基细菌为伍的生活,闲暇时间被数据和论文充斥,他几乎就快忘了那个绮丽古老的梦想。
“你的沉默犹在昨日
那时以为自己无所不知
现在爱你
会否太迟”
同个课题组的师姐趁着中午午休时分,把电脑里循环播放的歌单公放,一边听歌一边享受难得的午餐时光。
温柔深沉的男中音从音箱里传出来,一首情歌唱得百转千回,安静悲伤中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墨里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疑惑着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趁机公放,其实都是抱着一颗蠢蠢欲动卖安利的心。
一首歌播完,戴着时髦的黑框无镜片眼镜的师姐就凑到同门身边,眼睛亮晶晶地发问:“怎么样?!好听不?!最近特红的一个新人歌手。”
扎着双马尾的学妹顿时露出同道中人的激动表情:“知道知道,当年XX台选秀第六名是吧?!我那时候就觉得他唱功是最好的,才得了个第六,真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