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三个儿子的郭氏,才是一屋人里最有想头的一个。
李桃花看着陆氏和郭氏两人,心说:看来族里就数这两个人最有心思!当然可能还有人坏形未露,比如她晚娘于氏。
“其实我想到了,”李桃花道:“也提醒我哥了。但我哥说他现这份家业,虽说不能跟谢家比,但在我们李氏一族也是最拔尖的了。他有这么多钱若还不够养儿子,那咱们族里其他人可就不要活了?”
陆氏……
郭氏……
一直眼盯着李桃花的红枣听了这话,忽地便欢喜起来——她爹竟真的不贪图她的聘礼!
“然后我哥又说他一个庄户,一点也不通城里规矩,这聘礼提多了、少了的都不好。横竖他也没想过靠红枣发财——红枣出门,他原就打算照着族里的规矩加倍给嫁妆,然后再额外给一个城里宅子做陪嫁,总之,他不管红枣嫁到谁家,该他出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少!”
耳听她爹还要再另给嫁妆,红枣立笑出了八颗牙——她爹跟先前一样舍得给她花钱呢!
她的人生,圆满了!
“至于谢家愿意下多少聘礼,”李桃花笑了笑:“我哥说再怎么少也不会比当年他给我嫂子娘家下得少,所以他就不挑拣了!”
陆氏莫名觉得自己脸上挨了一巴掌,有点疼——李桃花这是在指责她当年没替李满囤的婚事说话呢!
郭氏脸色也跟着有些不好看——王氏山里的,聘礼能跟红枣比?但奈何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女方不要或者少要聘礼,历来都是为人传颂的美德。
一直没说话的于氏冷冷地看着李桃花,心里暗恨:疯狗——今儿她压根就没招惹她,她也要咬!
红枣:她爹的口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她好喜欢啊!
其他人:……
李桃花目光自几个人脸上划过,淡淡道:“如果谢家聘礼给得多,我哥说那便是谢家给红枣做脸,他作为亲爹也没有扣下东西,落红枣脸的道理!”
“如此,不管谢家来多少聘礼,多也好,少也罢,他都左手收,右手出,一样不留!”
李桃花言辞确凿,由不得众人不信——过去几年,不管穷富,李满囤疼红枣是全族都知道的事,这确是他能说的话。
于是,似孙氏、钱氏、江氏、李玉凤、李金凤等原先就没啥想头的转即就赞叹红枣的好福气——谢家这大礼、特大礼啥的,可都是红枣的嫁妆了!
“红枣,”李玉凤毫不掩饰地艳羡道:“大伯对你可真好,竟给你好几百两的嫁妆!”
“是啊!”红枣大言不惭地笑道:“我爹原是最疼我的!”
李玉凤……
陆氏心中可惜,但也无可奈何,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口气。
于氏一旁听到,心说: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滋味不好受吧?
郭氏眼见陆氏不再说话,自是更加失望——错过这次机会,可又得等来了。
全喜娘听了李桃花这话,心里也是佩服——谢家最富的就是大房大爷了。全喜娘暗想:这李满囤敢跟谢大爷这样说话,可见确不是卖女求荣之人。
自六月十八,谢家大张旗鼓地来桂庄下过纳名和问名两样礼后,谢李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立刻就成了雉水县街头巷尾的的头号话题——李满囤卖女求荣。
俗话说“八十三,七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谢老太爷今年正好八十三岁——自己去的年岁。
而谢老爷现在隔壁做着官,这老太爷若是倒了,他这官也就做不成了。
为了自家的两层官帽,现谢家大房大爷赶着给儿子娶亲是为了给老太爷冲喜呢!
这个传言不知打哪里传出,但因逻辑自洽,故而听到的人没啥疑虑地就全盘信了——不然如何解释一个五岁死娘,三十五岁被后娘扫地出门的没用乡巴佬不过一年就逆袭成谢子安谢大爷的亲家老爷?
全喜娘身在城中,自是听过这个传言。故而一开始朱中人找她给李满囤帮忙,她还不乐意——全喜娘是个惜福的人。她很感激神佛给她的好命,故而并不想为虎作伥,伤了自己的德行。
后来还是朱中人跟她说李满囤不是卖女儿的人,她方才看在和朱中人多年街坊的面上接了李满囤这个活。
先头回来桂庄看到红枣,全喜娘一眼就发现红枣没有裹脚,然后这冲喜的猜疑就更深了——显见得谢家,并没有让这个女孩走到人前的意思。
全喜娘心中懊恼,但活计既然接了,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做。
冲喜的本质是拿钱买命、买运,故而冲喜的女方在收了男方的厚聘后多不回或者少回嫁妆。
不管这门亲事有多少古怪,全喜娘暗想:但李家肯厚赔女儿,那就不算冲喜,而是正经的两姓之好!
如此,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亏心了。
李桃花看到张乙跑回厨房,立刻扬声叫道:“张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