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chapter96

两人彼此默默凝望着,竟都不说话了。

医生护士走了,病房里安安静静,只剩了机器运转声,和窗外式微的风雨。

良久,甄意轻声说:“言格,我想坐起来,让你抱我。”

言格腿上还缠着绷带,但能勉强起身,坐到病床上,扶她起来,却没想她身体绵软得很,稍稍一带,她便撞上他的面颊,柔软发烫的嘴唇带着滚热的鼻息碰在他脸上,柔腻得不像话。

他身子僵了一下,沉默着,或许在隐忍什么。下一秒,他就扣住了她的脑袋,低头吻了上去。一瞬间,这些天堆积的慌张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尽数爆发。

甄意始料未及,懵懵地没反应,任他索取。

他的唇齿间全是清苦的药味,却异常的性感。他的吻从来温柔亲昵,不会像今天这样用力,狠狠砸在她心尖上。

她被他吮得舌根发疼,却心猿意马,直觉自己像是要被他吸走,只觉天旋地转的晕眩,激热得要晕过去,偏偏他齿间的香味叫她流连忘返,虽是浑身无力,却本能地贴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给他最好的回应。

终究,他平息了心底的忐忑与紧张,目光温和,缓缓摸了摸她愈发滚烫而发红的脸颊,相拥着把她揽入怀里。

她歪头靠在他肩膀,手臂绵软无力地搂住他紧实的腰身,便觉得温暖了,心底安静又安宁。

她贪恋地吸了吸鼻子,嗅嗅他身上的味道,说:“又回到你身边了,真好。”

“嗯,真好。”他抱着怀里小火炉一样的人儿,轻声回应。

她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感受他怀里熟悉的温暖和宁静。

相拥不知多久,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

“水泼在你腿上,是不是很疼?”她仰起小脸看他,一双如水的眸子因为发热更加氤氲,雾气沉沉,“我当时在拖时间,心想你会自我催眠的”

“没事,”他安抚地说,“当时早有准备,没有觉得多疼。后来打了麻醉,也不疼了”他声音渐低,“不像你。”

他轻抚着她的背,眸光微暗,道:“为了消除淮生的怀疑,只能这么做。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

“当然了。在外人看来,你和言栩一模一样;可在我眼里,他最多和你七八分相似。”她说话还有些软,言语间却透出了一丝骄傲,黑白分明的眼睛期盼地望住他,

“你呢?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是甄心?”

“感觉。”他眸光深深的。

他早就说过,他的甄意,他不会认错。

她微笑着弯起唇角,脖子有点儿酸了,又低下去靠进他的胸口,有气无力地微微阖眼,沉沉吸了几口气,问,“司瑰怎么样了?”

“她没事。警方已经把山间别墅里的人都救了出来。”

她再度自豪地缓缓道:“我就知道有你在,肯定没问题的。是你在小腿里放了东西吧?”

“嗯。他们比较谨慎,所以放的是定时启动的微型追踪器。一开始扫描检查的时候并不会被查出来。等后来定时开启后,没想到他们会检查第二遍。”

“所以就用腿上的旧伤瞒过去了?”

“也不是。”他平静道,“已经做好各种准备:比如我就设想过,他们怀疑身体里有东西,会把腿割开看,所以把微型追踪器埋得很深,又在外面放了一根治疗骨折的钢钉。”

这样,假使对方疑心地挖开,看到了钢钉,也会认为是钢钉引起扫描仪的反应。

她想想就觉得疼,不自觉抖了一下,手滑下去摸摸他的腿,跟摸小狗似的。“要不是这样,山林别墅里的人质救不出来,会让警方碍手碍脚吧。对了,你也猜到他们会准备两批人质?”

“交换人质这种事,风险很大,他们一定会留有后手。让警方查了一下,果不其然。”

“所以我们开车去九江大桥的时候,有一批特警潜伏去了山里,等着码头上包围淮生他们的时候,解救人质吗?好惊险。”甄意望住他利落而消瘦的下颌,心底暗自佩服,问,

“码头上的特警呢?他们早就潜伏在那儿了,可你怎么知道淮生会从那里逃走?”

“他们做事向来万无一失,警方兵力太强,他们不会贸然对峙交换。提出的人质交换时间和地点很可能会是烟雾弹。他们不会去,而是会提前截获关押厉佑的车。

人质交换后,他们必须安全快速地撤离,但城区显然不能满足这个条件,只有港口。从港口逃生的弊端是,汽艇和摩托艇的速度比不过军用直升机。

除非海上风浪太大,直升机和其他类型的飞行器无法起飞。这样,他们就能瞬间从警方的视线里逃离。

杨姿打电话来的那天,提出给我们3天的时间。这个说法很奇怪,没有绑架犯会给警方那么长的时间。因为时间越长,风险越大,被警方破案的可能性越高。

我猜,是因为风暴在3天后降临。他们在等最完美的逃脱时间。

从精神病医院开往城区的车必然要经过九江大桥,那里正好有码头,所以我断定他们想从那里逃走。警方也会根据我身上的追踪器判定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甄意歪在他肩膀上,听得出了神,想起那天她心惊胆战的,当时听到淮生他们的计划时,她已觉得缜密得天衣无缝。警方在清江区等着10点交换人质,而淮生他们会提前截获,趁着暴风雨在海面上迅速消失。

纵使言格腿上有追踪仪,等仪器启动,车辆已进入闹市区。平民众多,警方又怎么敢打枪战。且约定的目的在清江大桥,走九江大桥过也是可行的线路,警方即使盯着追踪仪,也很难发现异常。

退一万步,真的发现异常,言格是人质,她哪里能安心?

却没想,言格早已洞悉他们逃出生天的计划,让所有的警力按兵不动,直等他们深入码头被彻底包围。

“可你怎么知道是淮生?又怎么知道淮生会想绑架言栩?”

“不是他想绑架言栩,而是我给他提供一个绑架的人而已。结果他上当了。”他的头稍稍一低,下颌贴在她的鬓角,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能做出这么一连串事情,首先不会是杨姿。她是被利用了。”

甄意赞同:“感觉杨姿她想不出那样杀人的办法。”

言格淡淡道:“嗯,智商这种事,是不会一蹴而就的。”

甄意:“”

“郑颖身上的讽刺装扮和刀片,是经典却冷门的舞台剧,以我对杨姿浅薄的了解,她不会想到这种方法。应该是别人教她的。”

在实验者眼中,杨姿算是一件“不太成器”的实验品。分明有极其悲惨的童年经历,记忆力和学习力却太差,也没有淮如那样坚定的心,所以没什么作为。

偏偏她也没有甄意和安瑶那样的本善和豁然,不会对任何人好,内心里阴暗的小心思和小手脚比谁都多。

心胸狭窄,嫉妒心强。在人生最落魄对手最风光的时刻,一旦有人唤醒她童年的悲惨境遇,她所有的不平衡和不甘心都会在瞬间找到突破口,让只有“小歪心思”的人也能犯大罪。

可即使杀人和俘获甄意让杨姿获得了意外的成功感和扬眉吐气之感,让她表现得成竹在胸,不像以往那般缩手缩脚,言格也不认为就凭她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淮生呢?你怀疑他是因为?”

“警方猜想说,杨姿在你的工作室假死的时候,另一个打晕你的人是淮如,我不认为。我认为是淮生,他个子比较小,身体也差,当然无法把杨姿吊得很高。

淮如死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很幸福的样子。且淮如逃亡后,躲避得很深,不和任何人见面,她本就不信任杨姿了,更不会和她联手。

她这次只想隐蔽着,给淮生赚钱,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系到她,没有任何人能让她露面。除了淮生。

至于那个铁环,除了他,也不会有人放进他的储物柜里。我想他当时在车上没有抓你走,是因为发现你的车后有人保护跟踪你,所以才临时装成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去警局。”

淮生的确是这么想的,全让他说对了。

甄意趴在他怀里,认真地听着,不经意眨了眨眼睛,长长软软的睫毛在他脸颊上来回轻轻地刷着,有点儿痒。

言格停了一下,垂眸看看她,她的脸颊还是红扑扑的,精神却还行,眼睛晶晶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