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小师弟他们是不敢看的,“师娘”这种上赶着死的玩笑也是不敢开的。毕竟他们刚活没多久,并不想被暗杀。
但不妨碍他们眼尾唇角欲盖弥彰的笑。
闻时头顶一排问号,然后醍醐灌顶,转头盯向了正襟危坐的周煦。
“”
周煦觉得这电影他生前是看不成了。
众人就是在这种微妙氛围下进的电影院,因为各有心思,进去的时候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只有钟思上下扫量一圈,咕哝道:“没人啊。”
当时夏樵还回了一句:“昂,咱们来得早,一会儿肯定就满了,这电影最近很火的。”
结果闻时找到位置往椅子里一坐,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椅子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他问了尘不到一句。
尘不到在旁边坐下,显然也感觉到了区别。他把手里的票翻转过来扫了一眼,就见那个电影长长的名称后面跟着一个不起眼的括号,里面写着4dx。
祖师爷垂眸看了片刻,又把票翻过去,拍了拍闻时说:“换了套椅子而已,能按摩,其他都一样,放心看。”
说完,他换了个懒散姿势,支着头等开场了。
鉴于他总爱逗人玩儿,前科累累,并不值得盲目信任。所以闻时狐疑地盯了他好半天。
直到他挡了一下闻时的眼睛,失笑道:“怎么疑心这么重,老这么盯着我,我还看什么电影。”
“我为什么疑心重你不知道?”闻时咕哝了一句,这才收回目光,犹豫片刻,还是窝进了椅子里。
只怪闻时这时候的注意力全在尘不到身上,没回头看看后面一排的周煦和夏樵。
他如果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两位发现自己错买成了4dx,已经缩着脖子不敢吱声了。
“这部电影有打架么?”周煦小小声问。
“你说呢?”夏樵道。
“会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么?”
“你说呢”
“我完了。”
这部电影不但有打架,而且开场就是打架。
闻时鼻梁上架着黑色眼镜,窝坐在据说“带按摩”的座椅里,看着屏幕里的人在丛林中被追得连滚带爬,正要进入情境呢,就感觉座椅靠背突然动了。
闻时:“?”
沙发似的柔软布料下,突然多了五六个凸起,然后配合着屏幕里嗷嗷惨叫,对着闻时他们的腰背就是一顿猛捶。
卜宁他们也被惊了一跳,钟思扭头摸了摸椅背,刚想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见屏幕上主角滚下了山崖,镜头一阵旋转晃动。
然后整个影厅的椅子都开始“咣咣”摇。
钟思还转着头呢,差点因为没坐好被椅子掀下去。他抓了一下扶手,才稳住身形。
但这还没有结束
就在众人为了避免被椅背捶腰子,也避免被晃到吐,抓着扶手朝前倾身的时候。屏幕里的主角滚过瀑布,滚进了一片溪水里。
于此同时,前排座椅背后突然嗡嗡作响,伸出了一排黑黢黢的东西。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噗”地喷了他们一脸水。
闻时心说按你姥姥的摩。
他闭着眼用手背擦水的时候,隐约听见旁边钟思笑了一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气的。
而当他睁开眼,朝右手边一瞥,就见尘不到支着头的手已经半掩住了脸,嘴角是翘着的,显然笑了有一会儿了。
他从没靠过椅背,自然不会被捶。
至于那根喷水的玩意儿
闻时目光挪过去,就见一张符纸悄悄立着,撑出了一片看不见的屏障,把吱哇乱喷的水一滴不漏地全挡在了屏障那边。
闻时:“”
你死不死?
这一场电影看得几位老祖终生难忘。
为了表达对周煦和夏樵的感谢,卜宁笑着把他们送进了阵里。
又为了缓解被捶的身躯,他们回了沈家别墅,早早就歇了过去。
只有闻时越想越气,用傀线把尘不到绑去了山里。
他本意是不想打起来吵到几个师兄弟。当然,最终结果是一样的,没有吵到其他任何人。
就是打的过程有点南辕北辙。
闻时咬着尘不到的肩,眼里湿雾弥漫的时候,那股冷空气终于还是在宁州停留下来,给整个东部带来了一场雪。
那是这年冬天第一次下雪,在冬至前夜。
尘不到把他紧攥的手指一根根捋开,半是帮他放松半是玩儿地揉捏着。过了片刻,又转头去吻闻时的颈侧。
闻时刚缓过来一会儿,被这么亲着亲着又有点耐不住。
他皱着眉眯起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最初想问的:“尘不到。”
“嗯。”颈边的人应了一声。
“你明明没比我早醒多少,怎么什么都知道?”
尘不到半抬了一下眸。
他在这种时候嗓音比平时更懒一些,沙哑里带着一点笑:“你怎么还记着仇?”
说着,他顿了一下,瞥眼看见满床的傀线悄悄探了头,又有要偷袭着威胁他的意思。这招自始至终从没成功过,又从不肯放弃。
“屡教不改。”尘不到低低斥了一句,然后把傀线统统还给了作祟的傀师。
闻时咬住那几根白棉长线,翕张着潮湿眼睫的时候,听见尘不到说:“我虽然没比你早醒多久,但我放了很多傀在外面,帮忙听着帮忙看着,总能知道得多一点。”
虽然当时情潮迷离,意识不清。
但闻时老祖还是记住了这句话。
于是这天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候,在人间所有下过雪的地方,数不清的小雪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杵在树下路边,替某位傀师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