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长生将车停在镇政府大门口,一些已经放假的孩子立刻围上来,看着车上下来的两人,那一刻,丁长生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一群孩子指指点点的看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围观的喜好。

“走吧,先去里面看看”。仲华脸上看不出表情,于是丁长生跟着仲华进了镇政府,院子不小,可是只有一处孤零零的瓦房,看房龄应该是解放前的房子了。

这里随便进出,也没有什么看门的老头或者是保安。

“看来这里治安不错,连保安都没有”。丁长生跟在仲华后面说道。

“不是治安不错,而是太穷了,偷无可偷,还要保安干什么,白白浪费一个人的工钱”。仲华白了丁长生一眼说道。

丁长生笑笑没说话,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是上班时间,几间屋子都关着门,还没有走进,就听见一靠头的一间屋子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仲华眉头一皱,丁长生也听出来了,这是洗麻将牌的声音,而且还间杂着相互之间收钱的声音。

“手机带了没?”仲华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但是领导的废话往往就是一句废话,可是你要是当废话听,你早晚会让领导给废了,丁长生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到摄像功能,跟着仲华向那件屋子走去,美国佬的产品就是不错,摄像很清晰,即便是刚刚进到屋里时,光线也没有怎么受到影响。

屋里的麻将牌刚刚码好,还没有正式拿牌,这个时候仲华轻轻推开了门,丁长生两手抱肩,手机正好能将房间里的景象摄全,但是并看不出是在故意摄像。

今天真是不巧的很,书记王宝山因为一起偷羊事件下乡调解去了,而镇长徐庆喜正在沉吟在上一副牌的大赢之中,刚刚收了一百多块钱,心里正美滋滋的呢,没成想一抬头,就看见了进来的仲华。

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认出来,因为仲华进去的角度正好背光,所以待仲华走到牌桌前时,才真正的看清来人是谁。徐庆喜呼啦一下子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县,县长,您,你怎么来了?”旁边的四个人都没有见过仲华,只有徐庆喜在仲华新上任时,远远的看过一眼,但是徐庆喜是官场上的老混子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所以他现在是心惊肉跳的。

“老徐,你现在很悠闲啊,今天赢了不少吧”。仲华看着徐庆喜跟前的一堆红色钞票说道。

“没没,没赌钱,就是玩玩”。徐庆喜结结巴巴的说道。

其他三个人一个是副镇长王百胜,一个是计生办主任李耀强,还有一个是财所主任胡立金。

“老徐,你玩这玩意我不反对,可是你在上班时间玩,这要是传出去,你这个镇长还想不想干了,现在记者是无孔不入,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天高皇帝远,没人看得见是不是?你看看身后边,这是我的秘书丁长生,你们刚才玩牌的场景他都录下来了,这要是换了别人,直接传到网上,你觉得你这个镇长能当过年吗?”仲华在说话前悄悄看了丁长生一眼,他会意的将手机关掉了,老板和人谈交易的事情就不要拍了。

“县长,我这是第一次玩,真的,我发誓,绝对没有下一回了,县长,我保证……”徐庆喜正想说的再露骨一点时,仲华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你们三个先去院子里凉快凉快,我和你们领导有话说”。

三个人如蒙大赦,立刻出了门,丁长生跟在后面关上门也出去了,他想,进屋的时候,按照一般的情况,老板肯定会出现大发雷霆,要是古代,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的心情都有,但是这么狗血的场景竟然没有出现,看来老板心里是有想法啊。

“徐庆喜,你说你今天干的这些事,原本我以为你比王书记年轻点,应该更有魄力,没想到你的魄力都放到这些垒长城上了,这就是你的魄力是不是?”仲华说话的声音简直是声色俱厉,手里抓着一块牌狠狠的砸向牌桌,当的一声,牌掉到了地上而这雷霆一怒将徐庆喜的神经彻底摧垮。

徐庆喜怕的不是仲华,而是丁长生手里的那份录音录像,这样的情形他在电视上看过不少,很多比他大得多的官员都因为记者爆料或者是偷拍而被关注,继而纪委深入调查,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查出经济问题,这样就有了将其绳之以法的理由,他真正惧怕的是这个。

徐庆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县长,放我一马,我今生今世就是县长的人,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放我这一回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干了”。

徐庆喜今年四十一岁,从一个海阳县化肥厂的工人熬到现在的确不容易,所以当这间屋子里只有仲华和他时,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廉耻,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下跪,但是要看跪是谁,为什么而跪,现在这么紧急关头,关心到自己的前途命运时,一跪又有什么呢?

安山镇的建设真的不能成为建设,这个镇只有一条街,从这头可以看到镇的那一头。低矮的平房散布在窄窄的街道两边,看得出,虽然这里很穷困,但是生意还不错,只不过卖的东西不过是针头线脑或者生活必需品,真正的超市之类的商店完全没有,这还是镇上,一般镇上是整个乡镇百姓生活用品的采买地,如此景象,其经济情况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