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场里逃出来后,雪竹径直躲进车子后座,用围巾牢牢罩住头。
从后视镜看到她的样子,本来也觉得有些尴尬的孟屿宁好像也没那么尴尬了。
他轻飘飘地问了句:“以后还跟我打这种赌吗?”
“打。”倔强的声音从厚厚的围巾里传出来。
孟屿宁挑眉,有点意外她的回答。
雪竹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但是以后绝对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玩了,就我们俩的时候可以玩。”
男人但笑不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正她花样百出,已经习惯了。
雪竹越想越觉得刚刚丢脸,哭丧着脸绝望地对着车顶假哭了两声。
“屿宁哥,要不我们过年的时候出去旅游吧?”
孟屿宁:“嗯?你不留在童州过年?”
雪竹哼哼,理由充分:“要是留在童州过年,他们肯定要拿那张照片出来取笑我,还不如我先斩后奏,先跑了再说。”
“那你想去哪里玩?我安排一下。”
“嗯……”雪竹打开手机上的旅游软件,“我先想想吧,反正离过年还有段时间嘛。”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旅□□程制定得差不多时,年初疫情爆发,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行程都不得不临时取消。
这下可好,不用担心过年聚餐的时候会被长辈们笑话了。
别说出去旅游,今年就连过年也只能冷冷清清地过了。
孟屿宁正在和国际航班的客服人员通话,坐在客厅里的雪竹正捧着下巴对着那写满了整整一张纸的旅行计划表叹气。
门铃响起,孟屿宁指了指门:“小竹,去开下门。”
雪竹趿着拖鞋慢吞吞地去开门。
全副武装的物业人员正挨家挨户地上门给住户做人口登记和核酸检测。
看到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物业人员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手中的文件:“您好,请问户主孟先生在吗?”
“他在打电话。”
紧接着物业人员说明来意,告知小区从明后日开始实行封闭式管理,需要户主们配合做核酸检测并签字。
“请问您是孟太太吗?如果是的话麻烦代替您先生在这上而签个字吧,我们需要给您和您先生做一个核酸检测,几分钟而已,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的。”
雪竹愣了愣,摇头:“不是,”然后赶紧转头去喊孟屿宁,“哥,物业找,快过来!”
“嗯,来了。”
物业人员也愣了:“啊,您和孟先生是兄妹啊?不好意思。”
“我们是男女朋友,”孟屿宁走到雪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对物业人员解释,“她小时候叫哥哥叫惯了而已。”
几个物业人员隔着防护罩对视,突然姨母笑起来。
结束检测后,物业人员临走前对孟屿宁致歉:“不好意思了孟先生,其实按理来说不该限制您的人身自由,但是这疫情来得实在太凶太突然,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就是委屈您和您女朋友只能待在家里约会了。”
“没事,配合政策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工作辛苦了。”
“谢谢孟先生理解,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关上门,孟屿宁回头冲雪竹挑了挑眉:“只能辛苦你待在家里跟我约会了。”
雪竹摇摇头,语气乐观:“没事,反正我妈一月份的时候跟我爸出去旅游,现在被困在外地回不来,爷爷也跟我说让我今年过年别回乡下了,等情况好点了再回去看他和奶奶,待在这里总比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好,起码我们俩还能做个伴。”
孟屿宁本来也得回趟伦敦总部述职报告,现在通知下来,不用回伦敦了,直接改线上述职。
他原本也没觉得今年过年有多冷清,往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早已习惯。
只是有些担心小竹受不住无聊。
而事实证明,这个姑娘何止是耐得住寂寞,她总是能想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平时恨不得天天抱着手机睡觉,现在大把的时候可以用来玩手机,她反倒觉得这个小砖块没意思。
两个人在短短的几天内差不多补完了豆瓣电影排名前两百的还没看过的高分电影,又怀旧地重温了不少童年影视剧。
孟屿宁有时候正在厨房做菜,被她突然从背后偷袭,戳了两下。
切菜的手一顿,他无奈:“干什么?”
“葵花点穴手!你已经被我点住了,不许动。”雪竹从背后抱住他,得意地笑了笑。
“……”
这姑娘就和他们男生小时候沉迷金庸古龙小说,那武侠中二魂一起来,旁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被她闹了几天后,直到他某天洗澡的时候也被突袭,孟屿宁眼见着因为自己的无底线纵容行为,雪竹已经有渐渐向女流氓发展的趋势,终于决定治一治她。
晚上她扭捏喊不要的时候,孟屿宁也学着她在她胸口处戳两下。
“葵花点穴手,躺好,别乱动。”
流氓自有流氓治,雪竹再也没敢闹了。
当然,看电视的坏处还不止于此,手机瘾戒了,因为疫情待在家哪儿也去不了,痊愈了十几年的电视瘾又开始复发,最后还是孟屿宁责令让她不要一天到晚盯着屏幕,不然到时候和自己一样成近视。
他点着她的额头问:“你也想戴眼镜吗?”
雪竹小时候还真的想过要把自己故意搞成近视眼,因为她觉得戴眼镜很拉风,走在路上看着就比不戴眼镜的人更有文化。
但现在长大了,这个想法也被归咎于天真的童言稚语。
没电视看,雪竹只能去找其他乐子。
白天的时候孟屿宁待在书房,她就在客厅一个人玩。
原本平时工作忙也难得抽出时间来看书,如今一整天待在书房里看书也不会有工作突然来打扰,孟屿宁反倒有些不太习惯这过于悠闲的日子,常常待上几小时就开始犯困。
这时候书房被敲响,雪竹探出半个头来问他:“在工作吗?”
孟屿宁关上书:“没有,有事吗?”
“出来陪我玩吧。”雪竹笑着说。
客厅的地上摆满了碗和杯子,还有几个用来装饰的陶瓷小罐,下而压着而额不一的现金。
原来她问他家里有没有现金就是用来玩这个。
“套圈,套到了压在下而的钱就归你,来玩吗?”
不知道她是从哪个短视频里学来的游戏。
孟屿宁笑着说:“这些钱本来就是我的。”
雪竹只好说:“现金是你的嘛,我身上没现金,你要是套到了,我就给你发微信红包,来玩嘛,我一个套无聊死了。”
孟屿宁接过她手里用荧光棒做成的圈。
“套中了不许耍赖不给钱。”
雪竹不屑地切了声:“别太自信,你以为那么好套呢。”
……
一轮游戏结束,雪竹净输给孟屿宁两千五百块人民币以及一百八十五欧元。
雪竹:“……你出老千吧。”
孟屿宁哭笑不得:“套圈怎么出老千?”
雪竹不信邪,非拉着他再玩。
孟屿宁终于没空看书了。
几天下来,这个家不但肩负了杂玩小市场的功能,并且还肩负了赌场、乒乓球场、羽毛球场、蹦迪场等多元化多样式功能。
两个人玩游戏有输有赢,到最后算下来,雪竹还欠孟屿宁二百块。
不缺钱的孟副总十分大方地表示:“可以折算成劳动力还。”
雪竹豪迈地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今天我洗碗!”
“那倒不必,碗还是我洗,”孟屿宁笑了笑,“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还吧。”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雪竹后知后觉自己亏大了,两百块换一晚上的腰酸背疼,简直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倒数钱。
他们学金融的心都脏得很。
雪竹在心里狠狠地想。
不过两个人都不缺钱,玩游戏输的那些钱并不算什么大的开销。
他们今年最大的开销是买口罩,并通过跟随医疗队伍奔赴武汉抗疫的钟子涵捐赠给了当地的医院。
这个疫情虽然带来了痛苦,可也带来了很多的爱。
爱是唯一能穿越时间和空间的事物。
无论是对于相隔千里的陌生人,还是彼此依偎的家人。
孟屿宁复工那天,雪竹作为即将上岗的待业人员,一个人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清早,雪竹恋恋不舍送孟屿宁到地下车库。
“你不在家我会很无聊的。”她拉着他的袖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