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可……”可连童生都没考过,下次再考,可是要重头考起的。

转念再一想,若是弟弟真有信心能考中秀才,童生试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咋了?

你姐弟两个在说啥?”

一旁的梅氏急急问道。

卢明海也投以疑惑的眼神。

卢娇月这才将有孝在身,必须出孝之后,才可以下场应试的事说了。

听完以后,二房其他人都沉默下来,想抱怨,又觉得对死人不敬,可不抱怨,实在心里头不舒坦。

尤其卢明海,之前儿子考中的欣喜还历历在目,这些日子他一直寄望着之后儿子能再过一场。

至于考中秀才,他没敢想。

这次不中,下次再考,有个童生的名头在身,也算是儿子学有所成。

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一时之间实在有些适应不了。

不过都活了几十年了,这点儿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很快便调试过来,反倒安慰起卢广智来。

“爹,娘,大哥,我真没事。

我方才跟大姐说的话,是真心话,我学的年头尚短,与其到时候没考上灰心丧气,还不如这两年在家多积累一些,想必到时候一定能给大家一个惊喜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心路历程,卢广智现如今已经成熟了许多,抛去了少年的稚嫩、急躁,变得沉稳甚至不疾不徐起来。

见到弟弟这样,卢娇月心生喟叹。

她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小妇人,但当年在京城里也是见过金榜题名的进士们跨马游街的壮观场面。

不拘老少俊丑,那些进士们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态度,那是稳操胜券的自信,也是读书万卷腹自华的气质。

重活回来,卢娇月还未见过有人有这样的气质。

突然她有种感觉,二弟的话并不是空口白话,到时候肯定能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也许这惊喜并不止步于秀才,还能更进一层,甚至达到那最顶尖的位置。

她突然有些战栗的激动,这种激动是当年杜廉考中进士时,都没能带给她的。

她没有办法表达这种感受,只能拍了拍卢广智那稍显还有些单薄的肩膀,信誓旦旦道:“行,你一定行,姐姐相信你。

你不光能中秀才,甚至举人进士都不在话下,你以后一定是个有本事的。”

连卢广智都没有预料到大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有些震惊,也有些迷惘。

秦秀才只是个秀才,他止步于秀才,所以更进一步连他也不得而知。

他考过很多次乡试,可每每都名落孙山,直至灰心丧气回到家乡开了家私塾用来谋生。

大抵也是觉得举人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的,自己的学生也是同样如此,所以他从未对卢广智提过这些关于举人关于进士,关于考中秀才之后的事。

而卢广智也从未想过这些,在他想来,自己能考中秀才,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学先生那样办一家私塾,用以谋生。

可大姐的话,却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卢广智当时并未说什么,可是之后却开始关注上这个了,秦秀才虽觉得学生有些好高骛远,可初生牛犊不怕虎,倒也挺欣赏他的雄心壮志,便也跟他说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眼见学生求知若渴,他倒也起了兴致来,渐渐不再将卢广智的高度只放在考中一个秀才上,而是更上一层。

三年后卢广智如愿考中秀才,他自觉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便将之举荐给当年自己一个关系不错如今是个举子的同窗,拜到他的门下去。

若干年后,当卢广智跨马游街的时候,他心中最感激的不是他的几位先生,而是当年在他还懵懂的时候,帮他打开一扇新的大门的大姐卢娇月。

而卢娇月也没想到当初自己竟然一语中的,二弟竟然达到了那样一个高度。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时光如梭,转眼间点点已经八个月大了。

这期间,梅庄毅从南边回来,在家里歇了一个月,又打算再出去。

这次周进可不能不去了,只能挥别媳妇女儿,踏上去南方的船只。

点点已经认人了,没看见大块头儿爹爹,可是哭闹了两日。

不过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忘性都挺大的,转眼间就把爹爹给忘了,又开始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让心中充满了离别感伤的卢娇月,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让你走,等你再回来了,女儿大抵都不认识你了。

这若是让坐船离开家乡的周进知道,大抵会气得七窍生烟,连骂几声两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他风里来雨里去到底是为了谁。

这期间大房那边也发生了许多事,不过二房一家可没功夫去关注这些,日里忙着挣钱都来不及了,都是乔氏来说的。

当初事发突然,又连着办了卢老汉的丧事,所以邱翠荷母子两人便一直没来得及处理。

等忙完了丧事,次日卢广仁就折腾起来了。

他心里记恨钱家人讹诈家里,又恨邱翠荷害自己出了人命,以至于家里赔钱赔地,爷爷也为此丧了命,便将邱翠荷母子两个硬从家里拽出来,扔到钱家的大门前。

钱家人自然不可能收留这两人,说蛋蛋是钱老大的种,那不过是村里人的谣传,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

另外也是心生龃龉,兄弟几个都这么大年纪了,甚至儿子都有了,弄个还是奶娃子的弟弟出来,不是正让人笑话。

可这次卢广仁才不会放过他们,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反正已经是破罐子破摔,脸什么的都丢尽了,他也不会在乎脸皮,硬是将邱翠荷母子两个丢在钱家大门,人扭头就走了。

钱家人不开门,邱翠荷只能抱着儿子再回卢家,可卢家也不让她进门,无奈之下她只能说出真相来。

说蛋蛋根本不是钱老大的种,是她当初因为卢家的日子太苦,想从钱老大那里混些吃喝和银子,才这么骗他的。

可事情都这样了,当初这话可是钱老大自己说出口的,又因这事卢广仁失手打死了钱老大,现在不光卢广仁不信她,卢家其他人都不信她的话。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估计当初杀了邱翠荷,她也不能编出这个幌子来。

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她也只能自作自受。

卢家这边怎么都不认母子俩,邱翠荷被逼无奈,只能抱着孩子又往钱家去了。

这次她是破釜沉舟的,打着硬要赖在钱家的念头。

其实转念想想,钱家比卢家有钱,早先家底就不薄,这又弄走了卢家的所有地,日子只会比以往过得更好。

邱翠荷这么想想,也转了心思,硬是赖在钱家大门前大哭又大闹。

骂钱老大不是人,占了弟媳妇的身子,如今撒手人走了就不管母子两个了。

闹得村里人都来看笑话,钱家人被逼在家里多日都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