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那天在韩家吓到了,连着多日家里又乱得厉害,以前除了饿了拉了从来不哭的点点,这几日哭得厉害,眼睛都哭肿了。
“我知道你伤心娘走了,可人已经走了,难道你也想跟着去,让你媳妇你闺女为你继续哭坏了眼?”
“大姐,我没,我……”
“既然没那就好,现在给我起来去吃点儿东西,刚好我也饿了,一路上马不停蹄,我和你姐夫这几天就吃了点干粮。”
说着,周腊梅转头望向卢娇月,“月儿,家里有东西吃吗?”
“有有有。”
卢娇月连连点头,将女儿递给梅氏,就慌着去准备了。
姐弟二人面对面坐着吃了一顿饭,两人都是如同嚼蜡。
周腊梅一面吃一面不知想到什么掉眼泪,一面掉眼泪还一面命令周进吃,包括她自己也是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饭菜。
一顿饭吃下来,不光对两人是折磨,旁边人看得也是眼里直泛酸。
梅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盘碗收下去了。
“好了,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娘怎么没了的?”
听到这话,周进的脸当即死寂下来,卢娇月一面忧心地看着男人,一面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说了出来。
当天去韩家庄的路上,在周进的连声追问下,受韩家人所托来叫周进的村民,就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这村民是韩家的邻居,两家院墙挨着院墙,大抵韩家人也心中有数,周进心中对他们有隔阂,才会请了外人来叫他,估计也是想避嫌。
这人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庄氏突然就病了,可到底患了什么病,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她身子一天天虚弱下来,起先还能下炕,后来连炕都下不了了,韩老栓给她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诊,俱都看不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之后韩家那边就沉寂下来,时不时倒能听见隔壁传来韩老栓的几句骂声。
当时卢娇月还在想莫是韩家人对庄氏做了什么,可之后见到的一切,以及韩老栓那状似癫狂的样子,她才明白其实庄氏早就心存了死意,大抵也是不想活了,才会成这样。
听完后,周腊梅不哭反笑,笑完了后,又哭了起来。
她一面用帕子抹泪,一面就道:“她早就想死了,我早就知道。
我一直以为她舍不得死的,她放不下进子和小海,却没想到她真撒手不管了……”
李水成站在一旁,面色戚戚,可除了叹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卢娇月哽咽着劝道:“大姐,你别哭了,你还怀着身子,可哭不得。”
周腊梅止住哭泣声,“你就是因为这事儿,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这话显然是对周进说的。
周进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脸的双手止不住颤抖,“大姐,若不是我……都是我……”
周腊梅道:“这事儿我不劝你,你也不小了,都当爹的人,什么事儿都得你自己想。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这一摊子都指着你,你要是垮了,娘连个摔盆儿的人都没了。
还有,等过了头七就要扶灵回乡,你打算就这样回去?”
周进当时没有说话,可之后却再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吃不喝不睡,只是守在庄氏灵前。
过了头七,周进姐弟二人就打算扶灵回家乡了。
虽然走的时候庄氏没有交代,但姐弟二人都知道娘是想跟着爹葬在一处的。
作为儿媳妇和亲孙女的卢娇月母女两个,这次自然要跟去的,还有李水成父子二人。
梅庄毅放心不下,便和王瑶及范叔等人帮着送他们扶灵回乡。
人手多点儿,走在路上有个什么事,也能帮把手。
也幸亏梅庄毅等人跟上了,因为是带着一口棺材上路,这一路走得极慢,等将庄氏下葬后回来,已经是又过了一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