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第209章

那段时间薛家的气氛诡异,薛老爷子愁眉不展,祖母赵氏成天阴阳怪气的,倒是大房两口子还是一如既往,浑然就当没这事。

这也就不提了,也是凑巧,竟让薛狗子不小心听见大伯母杨氏和四婶孙氏暗中说话,说要让公婆出面,让薛狗子将去镇上读书的名额主动让出来,薛狗子急怒之下才大病了一场。

想起这些,薛狗子一阵心绪难平,同时脑海里又浮现许多的画面,正是他之前梦里的一些内容。

梦中那个薛庭儴在十四之年也是面临了同样的处境,而对方也是经由此事才性情大变,一改早先的秉性。

难道他就是薛庭儴,那个薛庭儴就是他?可他为何会梦到这些东西!

薛狗子脑子里一阵翻搅似的疼,手里的包子跌落在炕上,旁边的水碗也被打翻了。招儿听到动静,忙冲上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狗儿,狗儿,你可千万别吓我!”

赵氏见实在不成样子,从屋里出来说了两句。孙氏更急了,也知道实在族长面前丢了人,可那鸡长了翅膀,她又没长翅膀。一直等那鸡没了力气,孙氏才一把抓住它,嘴里骂了一句:“跑跑跑,注定是锅里的菜,你往哪儿跑?”

薛庭儴没有再看,收回视线。

他知道他大伯为何会那么大方,提出让他和薛俊才比一场,因为若无意外,这一场铁定是薛俊才赢。

在那梦里,他就曾吃过这样的亏,却不是和薛俊才比,而是招儿千辛万苦弄来了钱,也将他送进清河学馆。那时候的他愚不可及,一直将自己不顺遂归咎于命运的苛责之上,觉得不是自己不行,而是所有人都不给他机会。

初入清河学馆时,他踌躇满志,他想自己一定会胜过薛俊才,证明自己才是薛家最出众的人,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也是到那时候,一直没有见过世面的他才明白大伯的险恶用心,他确实教了他读书,他也确实‘读’了不少书,可只是读,不懂经义。

后来才知道,学童蒙学识字之后,以读经作为基础。

先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再是《千家诗》、《幼学琼林》、《龙文鞭影》等,读完这些,方可入大学,开始习读四书五经等。

而在这个阶段里,先生是不讲经义的,也就是说只是死记硬背,明字义而不明经义。因为时下人惯是认为小儿蒙学,懂不懂不要紧,只要记住就好,等读得多了,读得久了,自会明白其意。

这就是所谓的读书千遍,其义自现。

待你能将这些书全部背诵如流,到了可以学解经做文章之时,将是事半功倍。

这种省时省力也出成效的教学模式在整个大昌风行,上至名门,下至低层社学、村学,很多都是如此。尤其是乡间私塾,最是风行此道,因为塾师只有一人,却要教授数人甚至数十人,都去讲解经义也不太现实。

可实际上有些底蕴的世家大族,却从不会如此教自家孩子。因为这种教学模式一味强调死记硬背,却忽略了经通自然道理通的真理。

这是后来‘他’站在首辅之位,纵观全局分析出的利弊。

可彼时他刚入书馆,因为大伯拖延了为他解经义,不懂还有解经之说。因此在初入学时,先生问他可是读过,他答曰读过,却是解经解得狗屁不通,被先生斥骂蠢笨如猪,遭受同窗的排挤与嘲笑。

而如今,看样子大伯也清楚他本身的缺陷,才刻意提出比这一场,实则早已是成竹在胸,料定他输定了。

可惜啊,出了意外。

因为家里来了客,除了薛老爷子和薛青山父子俩陪坐,所有人都在忙。

等正房堂屋那边吃上了,厨房这边才开始做其他人的午饭。

期间,薛桃儿还被吩咐着去打了酒。堂屋的席上有酒有肉,男人们推杯交盏,根本看不出平时有什么机锋。尤其是薛族长和郑里正,两人喝酒喝得很是亲热,到最后都有些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