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阮廷看向阮月楼道:“你这些天也别乱跑,你母亲身体不好,婚事上你多盯着一些。”
阮月楼看了看沉默地站在一边的阮月离,点头道:“是,父亲。”
阮月离看了看父兄,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父亲,月离她……”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阮月楼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阮月楼抬手阻止了他想说的话,沉声道:“她这个性子,嫁进上雍权贵之家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阮月楼也知道自家妹妹的性格在上雍闺秀中不算好,若不是丞相府嫡女的身份,恐怕会更不受待见。
但是……
“与蕲族联姻,未必一定要月离吧?”阮月楼道。姬容不是普通蕲族王子,是质子。就算是要联姻,也犯不着将丞相府嫡长女贡献出去。
阮廷轻哼一声,“你以为白靖容那么好糊弄?普通贵女她如何肯拿出一座城来?”
阮月楼忍不住皱眉,他虽然尚未入朝为官但毕竟是丞相嫡子,所见所闻自然不同常人。
“以儿子之见,白靖容有求于大盛。这碎石城…就算不联姻,她也未必就不会给。若说她只是为了与大盛联姻给她儿子找个靠山就宁愿多给出一座城,恐怕有些说不过去。”白靖容是那种慈母心的人么?恐怕碎石城本身就是她的底线,只要肯慢慢磨,白靖容早晚会松口的。
若真是如此,反倒是大盛多赔进去一个丞相嫡女。
阮廷默然不语。
“父亲?”阮月楼疑惑地看向阮廷。
阮廷抬起头来,望着儿子道:“你能想到这些,很好。至于白靖容为什么如此…或许不管再怎么冷血的女人,终究还是个母亲吧。既然早晚要将碎石城拿出来,多为她儿子在上雍找一个依靠,她何乐而不为?”
阮月楼默然。
既然父亲也想到了这个,又为什么要答应蕲族的婚事?
很快他又想到了,阮家在这桩婚事上得到的好处。
如果一直拖时间谈判,纵然谈成了阮家也没什么好处。而如今…不仅节省了时间,阮家还得到了不少朝廷的补偿。比如郡主的封号,比如……
而对朝廷来说,不过是给出去一个郡主封号,每年一点俸禄以及一个不高不低的官职而已。并没有什么损失,甚至有可能在蕲族王子身边再安插一个钉子。
阮廷知道他想明白了,挥挥手道:“既然明白了,就出去吧。看好月离,别让她任性妄为。还有……”
阮廷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极度不愉快的事情。好一会儿才道:“那个雪崖,离他远点,别去招惹他。”
“是,父亲。”阮月楼注意到,父亲称呼他那位刚回来的大哥的依然是雪崖,而不是他真正的名字——阮朔。
丞相府嫡女被赐婚给蕲族九王子姬容,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几乎立刻就引得整个皇城议论纷纷。
堂堂丞相嫡女,竟然被指婚给一个质子?!
若不是阮廷依然高居文官之首,若不是阮月离被封为郡主,若不是蕲族拿出琉玉和碎石城当聘礼这些消息,几乎要让人以为阮家是不是要没落了。
于是,人们讨论过后一直认定,这件事唯一让人同情的对象就只有一个——阮月离。
纵然被册封为郡主又如何?从嫁给一个蕲族质子开始,就注定了阮月离以后的人生只能是一片冷清了。
上雍的贵妇们不会将她当成自己人,没有人会想要跟一个蕲族人的妻子打交道。也没有人会认为一个蕲族质子的夫人有什么结交的必要,哪怕她是丞相千金。甚至就连阮家自己,如果不想让人认为他们跟蕲族关系密切,都会减少和女儿的来往。
就算将来姬容被放回蕲族,阮月离能够成为真正的蕲族九王子妃。
但是对上雍贵女来说,谁愿意离家万里,与亲朋分离,去蕲族那样的蛮荒之地当王妃呢?
阮月离的贵女中人缘一般,这消息一出也没有人上门探望安慰她,自然也没有人能上门嘲笑讥讽她。
骆君摇也没有去阮家,她跟阮月离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这种时候上门无论说什么,其实都像是在落井下石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骆君摇坐在境园的秋千里发呆,身边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册子向上打开,上面写满了各种或规整或凌乱的字迹。
“启禀王妃,有位姓罗的夫人求见。”两个丫头匆匆过来,躬身禀告道。
“罗?”骆君摇很快反应过来,起身道:“请她到和风院。”
“是,王妃。”
骆君摇飞快地收起了册子抱在手里,漫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喻将军今天在不在府中?”
奉剑笑道:“听说喻将军一早就跟宋先生出去了,不在府中。”
骆君摇点了点头,秀眉微蹙,“喻明秋在搞什么?阿衍说他的侯府都已经选好了,很快骁远侯回来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上雍。”喻明秋的爵位是他失踪之后先帝追封的。又因为他暗卫统领的身份,当初并没有昭告天下只有朝中有资格上朝的官员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