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君摇站在白靖容身后,垂眸低头状似恭敬地充当柱子。
殿中众人的言语和反应,却丝毫不成遗漏的落入了她的眼底耳中。
这些蕲族权贵的想法很好猜,无论姬湛还是白靖容都心知肚明。
他们需要姬湛和白靖容低头,并让渡出一定的权力,他们已经彻底不再信任这对有着中原血统的母子了。
姬湛甚至怀疑,是否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这些人已经在私底下筹谋废掉他了。
最后的结果并不出乎意外。
姬湛还是低头了,他不能不低头。
姬湛将王城半数的军权交给了一位王室长辈,这人是他父王姬遂隔房的堂弟,在如今的蕲族王室,除了姬胥他算是最能打的了。
另外姬湛将会立另一个大家族的女儿为新王后,更有许多权力的让渡,让姬湛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等到众人从大殿中走出来的时候,许多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满意之色,与身后大殿里的姬湛有着天壤之别。
大殿里,姬容和白靖容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姬容坐在下首,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脸上仿佛要沁出墨汁来的姬湛,低声道:“王兄,眼下先过去最重要。”
姬湛咬牙道:“是啊,眼下最重要。”
说罢他又忍不住冷冷地看了白靖容一眼,白靖容平静地喝了一口茶,抬眼道:“王上想说什么?”
姬湛冷笑道:“母亲现在满意了?”
白靖容低笑一声,淡淡道:“王上这是在怪我?”
姬湛冷冷地不说话。
白靖容轻声叹息,“这世上的男人啊,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不如意了总喜欢怪在女人身上。”
姬湛气结,他难道不该怪她么?
白靖容站起身来,转身往殿下走去,侍立在她身后的骆君摇和白宁连忙也跟了上去。
“王上有这个功夫怨怼我,还不如去查查,到底是谁让那些西域人变得如此不安分的。”白靖容一边往外面走去,淡淡地抛下这句话。
姬湛脸色变了变,只听已经跨出殿门的白靖容笑道:“西域疲软了上百年,你不会以为他们突然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
目送白靖容离去,大殿里的兄弟俩面面相觑了片刻,姬容轻声道:“王兄,母亲说得有道理。”
姬湛咬牙道:“我知道!”正是知道白靖容说的有道理,他才越发的生气。
看着眼前清瘦俊美的弟弟,姬湛沉声道:“阿容,如果失败了,蕲族将会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或许,不只是蕲族。”
“王兄说的是。”姬容点头道。
姬湛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了,我能信任你么?”
姬容起身恭敬地下拜,道:“请王兄吩咐。”
回到太后宫中,白靖容慵懒地歪倒在软榻里,看上去有些疲惫和虚弱,方才在大殿上的从容自若仿佛是幻像一般。
曲放沉默地站在一边注视着她,大殿里静悄悄地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白靖容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曲放道:“阿放想说什么就说吧。”
曲放望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还是不想放弃?”
白靖容默然。
“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已经彻底失败了?”良久白靖容才问道。
“是。”曲放毫不掩饰地道。
白靖容笑出声来,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阿放,你恨我么?”白靖容问道。
这个问题白靖容曾经问过,但曲放并没有正面回答。曾经白靖容并不十分在意,因为她很笃定,曲放不可能恨她。
现在却忍不住想问问了。
“你瞧,我一辈子恣意,最后却连我的儿子都恨我。”
白靖容悠悠道:“阿放,这几年你恨我吗?”
曲放正色道:“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恨你。”
白靖容定定地望着他,还是轻声笑道:“那真好。”
“娘娘。”殿外有脚步声急促的响起,一个宫中仆从模样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他衣着面容平平无奇,但曲放一眼便能看出这人绝不是寻常宫人。
白靖容坐起身来,平静地问道:“何事?”
男子恭敬地道:“前方战败,胤人和那些西域贼子从两个方向朝王城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