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顾总一看就心狠,看谁不顺眼了,把那人绑在氢气球上放飞大气层这种事,估计也是干得出来的。

白则下场之后,梅绪风的画面一遍就过。导演对着片子不停地赞叹他对角色理解到位,细微的表情拿捏得很好,是个能拍电影的好苗子。

刚开拍的时候梅绪风演技还有些生涩,偶尔对自己的神态把控不力。但在这一场戏里,白则从他脸上读出了彻骨的绝望。他自然替梅绪风高兴,可是梅绪风那如同迷路的孩子一般的眼神久久没有褪去。

他终于将这个角色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却在当天晚上险些发疯。

除了白则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白则比梅绪风多一场戏,回来得晚,开门时正看到梅绪风洗好了澡,穿着睡袍坐在床上,神情木然。白则一走到他眼前,他白天演戏时眼中的不可置信和绝望就都回来了,两行泪从本来满溢着愉快的一双大眼睛里缓缓流下。

“你到底怎么了?最近也不理我。”

“哥哥。”

梅绪风叫着这个称呼,让白则倏地警惕起来。白则碰了他一下,感受不到任何妖魔鬼怪的气息。

不是附身,不是心魔,也不是妖怪作祟,是梅绪风真的将自己当成顾珑了?

他知道梅绪风的身心状态一直很好,没有任何心理疾病的发病前兆,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将自己当成戏里的人物。

白则将计就计,温柔地说:“我在呢。”

“你为什么要离开家里,为什么要离开我!别唱了!别唱了……”

梅绪风的情绪不受控制,双手自己纠缠在一起,似乎在反抗看不见的东西。戏中的顾珑的确有被敌军用手铐铐住、被敌军软禁受尽屈辱的情节。

别唱了?

白则皱眉,不再陪他演下去:“梅绪风,你听见什么了?你听见谁在唱歌?”

“哥哥!救救我!”梅绪风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白则将腕上的绿松石手环打开一点,灵力将怀中的梅绪风包裹起来。挣扎几下之后,梅绪风果然安心了许多,眼角还挂着点泪水,在白则怀里蹭来蹭去,像只小猫一样,嘴里不停叫着哥哥不要离开我。

等他情绪稳定一些了,白则将他慢慢推开,谁知道梅绪风离开他的怀抱就不安分了,目光又像个被兄长抛弃的弟弟那样怨恨地望着他。

白则只好又任由他钻进怀里。

“你听见谁在唱歌?”

梅绪风回应:“是首特别好听的曲子,没有歌词,听起来像海边的风一样。”

“你能唱给我听吗?”

“嗯。”

梅绪风唱完,白则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这个调子,找完脸都黑了。

这首曲子,他居然没有听过?

凄清而空灵,仿佛承载着上千年的思念,没有固定的节奏和起伏,只有由心而生的悲恸。

白则听得出,这根本不是人间的曲子。

梅绪风还在缠着他不愿意放手,白则苦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换成别人被你这么抱着撒娇蹭来蹭去,现在应该已经在对你犯罪了。”

梅绪风没听到似的缩成一团,在他怀里睡着了。

白则一晚上没能睡着,洗了好几次澡,第二天醒来,顾长佑就幸灾乐祸,笑得花枝乱颤:“啧啧,昨天晚上那么激烈,小眉毛哭成那样,你都不知道怜惜一下人家么?真是个渣攻。”

“我不是,我没有。”白则扫了一眼顾长佑脖子上毫不遮掩的痕迹,“而且你们俩有资格说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