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佑下意识地想看着他立刻说:【我也去。】

白则愣了一下:【你们俩不能都去啊。】

顾长佑赶忙搭腔:【飞逸是管干旱的,和黄泉水犯冲。】

他们两人虽然见不到面,但肯定是想到一块去了。白则的全知是有限度的,地府和阳间隔着深不见底的熔岩,只要他们到了地下,去做什么白则是不会知道的。

严飞逸想去地府做什么他不知道,万一下去了之后十天半个月都不上来,他们反而耽误了救人的时机。

这时候毕方说:【大家都那么忙,还是我去吧,我自由职业者,假期想要多久有多久。】

顾长佑心想,也是啊,还有其他那么多人能帮忙呢,只要飞逸还在人间,何必自己辛苦下去一趟?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隔天中午,各地媒体就相继报导,一种奇怪的疫病忽然爆发。患者心率不稳,时常心跳骤升,持续几秒,然后立刻慢得像咽了气。

患者表情纠结,看上去极为可怖,又总是觉得脸上又烫又痒,不停地用手抹脸颊,即使皮肤上什么也没有。明明没受伤,五脏六腑也都在正常工作,却总是喊疼。

只有白则知道,中了无义草的魂魄才会这样,全身疼痛,从眼窝处流出血泪,但那毕竟是作用在魂魄上的药,而非躯体。他们擦拭灵体的血泪,碰到的却是实体的皮肤。而之所以心率不稳,是因为魂魄虚弱,处在与身体游离的状态。

白则这几天都食不下咽,灵魂的哀嚎普通人是听不到的,但他耳边总是充斥着千万人的惨叫,其中还有不少妖族。他恨自己那天没杀了李泉先,如今李泉先这个人像蒸发了一般,和赵清歌也断绝了关系,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是转念一想,杀了又有什么用呢?他早就偷走了放在地府保险箱内无义草的草籽,用神隐藏起来种下,夹杂着阴气和血气的妖力浇灌出的毒草,想必没有黄泉水长势也很旺盛,毒性不会逊色于黄泉旁的无义草。

他如果能再早一点知道……再早一些就好了。对于白则来说,人的一生转瞬即逝,但他从来不愿看到大批无辜的人或者妖因为他的疏忽受伤了,只盼毕方的动作能快一点。

而且,他再也不想目睹那尸横遍野的惨状。

他把脸埋在双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躺在他身旁的梅绪风还不知道他在烦恼些什么,问道:“你怎么啦?”

白则也不想瞒着梅绪风,但这个总是牵挂着别人却忘了自己的傻瓜,肯定会为这件事情悬心。他什么都不吃可以再活上万年,梅绪风如果也食不下咽,那他一定会心疼的。

哪知梅绪风见他不说话,眨眼间就将最近发生的事联系起来,问道:“你很少这么忧心忡忡的,难道和前两天新闻里的流行病的事情有关?还是和李泉先有关?”

沉默片刻,他又问:“难不成,这两件事彼此有关联?”

白则望着梅绪风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总觉得说不出口。但对方已经问到这个地步了,他再躲闪不答,就是欺骗。

“嗯。”白则轻声应着,“我很后悔。”

梅绪风不明白:“后悔什么?”

白则想了想,还是将流行病的真相告诉梅绪风了。

梅绪风的神态果然也有些不自在,白则苦笑:“我曾经做过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害死了很多妖族。如今又因为我的疏忽,让那么多人受苦,幕后元凶不知道躲去哪里了,我却不能探知,心里实在后悔。”

“没关系的。”梅绪风安慰白则,就像白则从前安抚对前路迷茫的他,“谁没有弱点呢?只是他手中的神隐恰好对上了你的弱点罢了。如果这就是他口中所谓扰乱秩序的方法,只要将解药散布到各地就好。”

白则笑道:“你比以前成熟些了,放在以前,你肯定会着担心得睡不着觉。”

“鹿遥那件事让我明白了,有时候我拼了命想去帮的人,未必值得我去帮。我在这里为他们着急,也没有意义。”

白则点头赞同,随即伸出手来摸了摸梅绪风的头发。

“你你你你你——”梅绪风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躲开,却被白则拉进怀里。

“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懂这些,但是你如果什么都不懂,我又会担心。”

“我还没答应过你什么呢!干嘛一直搂搂抱抱的!放开!”

梅绪风力气不小,可是挣脱不了白则的束缚,只听抱着他的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是没答应过我,但是你的眼神还不够明显吗?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吧?”

“二十一世纪了,没说答应就是没确定!”

白则哑然失笑:“还有这么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