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微微皱眉,看向苏梦寒朝他使了个眼色。
苏梦寒道:“王爷,杨姑娘想来也是一时失言,还请王爷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就不要计较了吧。”
怀德郡王这才轻哼了一声,一把甩开杨柳青道:“看在苏会首替你求情的份上,本王便不跟你计较了。还不像苏会首道谢。”
杨柳青往日里被青楼的老鸨,被怀德郡王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直是竟是呆住了不知如何应对,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只有心底的那份傲气撑着才没有留下眼泪来。只是让她低声下气的跟苏梦寒道谢,她却是做不到。
苏梦寒也不为难他,对怀德郡王道:“时间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
怀德郡王有些失望,却也不好阻拦,只得道:“确实是不早了,本王也不留两位了。”
“王爷,告辞。”两人向怀德郡王告别之后,便带着人出门去了。杜小仙看看情况不对,也连忙跟了出去。
只是一行人刚出门,身后的门里就传来了杨柳青一声痛楚的声音。谢安澜脚下一顿,却被苏梦寒拉了一把,苏梦寒连连咳嗽着,低声道:“走吧,这事不该我们管。”
谢安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怀德郡王虽然没有为杨柳青赎身,但是谁都知道杨柳青是怀德郡王的人。无论怀德郡王怎么对她,别人却都是插不上手的。跟在身后的杜小仙轻哼一声道:“我看她是被男人捧的太高了,就以为自己当真是个金贵的宝贝儿了。却不知道,这男人翻起脸来,素来都是比翻书还快的。”
谢安澜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笑道:“看来杜姑娘是真的很讨厌杨姑娘?”
杜小仙一怔,很快又轻哼一声道:“她那种臭脾气本来就讨厌,我早就说过了,她不收敛一些,早晚要吃亏的!”
出了倚红阁,时间还不算晚这一片又是靠近闹市区,街上倒是有不少人。
两人并肩而行,苏远和方信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苏梦寒侧首看向谢安澜挑眉道:“觉得怎么样?”
谢安澜道:“什么怎么样?怀德郡王么?看起来…他好像很想再跟你聊聊。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好色之徒。”外界的传言明显有误,都说怀德郡王对杨柳青宠爱非常。但是方才看怀德郡王对杨柳青的态度,哪里像是有半分感情?如此,也就难怪昭平帝想要对付的不是理王和高阳郡王,而是怀德郡王这个平时不怎么现眼的王爷了。
苏梦寒不以为意,淡然道:“他不是想要跟我聊聊,他是想要跟我身后的流云会聊聊。”
“难不成他还敢挖高阳郡王的墙角?”谢安澜道。
苏梦寒道:“他为什么不敢?”
说的也是,大家都是郡王,怀德郡王还有柳家做靠山谁怕谁啊。柳家原本也是很想拉拢苏梦寒的,可惜大家仇怨接的太深了。如果苏梦寒投靠了怀德郡王的话,看在怀德郡王的份上也不好再跟柳家计较什么了。可惜,苏梦寒显然是这种出尔反尔的戏码不感兴趣。从头到尾根本没给怀德郡王开口的机会。方才怀德郡王之所以对杨柳青那般无情,只怕也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
如今京城的局势看似平衡,暗地里实则是乱的一言难尽。宗室王爷们暗地里想着怎么算计皇帝和柳家,皇帝暗地里显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也在对王爷们磨刀霍霍。但是同样的几位王爷之间也都不是风评浪迹。你说,先联合起来搞掉柳家和皇帝,大家再来分战果?
道理谁都懂啊,问题是最大的那个果实只有一个,谁退让谁摘取果实?如今朝堂和军中的势力暂且不说,就财力而言怀德郡王是明显居于下方的。理王有穆家,高阳郡王有流云会,怀德郡王有什么?他只有一个完全不好使说不定还要他时不时填补的柳家。
想到此处,谢安澜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她们抛在身后很远的花街。
怀德郡王既然并不是真的喜欢杨柳青,那么…他每个月固定都有那么几天跑到倚红阁去干什么?
旁边的苏梦寒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深夜,跟苏梦寒分道扬镳的谢安澜并没有直接回谢宅或者陆宅。
倚红阁杨柳青的房间里,怀德郡王脸色难看地顶着跪坐在地上的美丽女子,神色阴郁。
杨柳青原本白皙的容颜上多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巴掌印,唇角也浸出了一丝血迹。这样衣服狼狈的模样,走出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竟然就是名闻京城的倚红阁第一花魁。怀德郡王冷笑一声,顶着杨柳青道:“怎么?你不服气?”
杨柳青垂眸,低声道:“柳青不敢。”
怀德郡王这才有了几分满意,“不敢最好,本王高兴了才捧着你,你才是这倚红阁的第一花魁。本王不高兴了,你什么都不是!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也敢当着本王的面甩脸了。过来。”
杨柳青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慢慢起身走到了怀德郡王跟前。怀德郡王一伸手将她往怀中一拉,仔细看着半边红肿的脸颊抬手轻轻抚摸着道:“好好地一张脸,打坏了倒是有些心疼呢。”仿佛全然没看到杨柳青因为他的触碰而疼痛的颤抖的模样。突然,怀德郡王不知想起了什么,收下更加用力几分,杨柳青忍不住痛吟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咬牙忍住,人就已经被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跌倒在地上,手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擦破了一条血痕。
怀德郡王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算了,告诉红姑,再多寻几个长得好的。这倚红阁的人怎么越来越难看了!”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身后的杨柳青静静地躺在地上,良久也不见移动。
怀德郡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倚红阁,只觉得心中又一股无名之火无法发泄。在苏梦寒那里碰了软钉子,还有柳家那些人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那日在高阳郡王府看到的绝色美人儿。想起那美人巧笑倩兮的模样,原本还称得上美人儿的杨柳青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只可惜,这美人儿竟然早已经罗敷有夫。若是寻常百姓的妻子,高阳郡王也并不介意强抢个民女什么的,但是当朝探花的妻子,而且陆离这人在京城各大势力之中评价都不低,他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王爷,你这是…。”跟在怀德郡王身后的四个侍卫看着他这模样,纷纷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在抽什么风。之前不是还好好地么?
怀德郡王停下了脚步,轻哼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问道:“静水居的事儿,怎么样了?”
一个侍卫连忙禀告道:“回王爷,静水居已经停业了。”
怀德郡王扫了他一眼,“本王难道不知道静水居停业了?本王是说…静水居那位老板怎么样了!”
陆大人?侍卫看着怀德郡王难看的脸色,心中一个激灵,顿时悟了,“回王爷,那位夫人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昨天傍晚还与陆大人去翠华楼吃饭呢。”
怀德郡王脸色更不好了,“没想到倒是个心大的。罢了,先回府!”
“是,王爷。”
此时方信和谢安澜正蹲在怀德郡王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的房顶上。此时已经是深夜,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幽暗,今晚又恰巧无星无月,虽然街道上每隔一段都有灯笼照出昏暗的光,称不上是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方信神色僵硬地看着眼前一副兴致勃勃模样的谢安澜,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到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睛。
大晚上在京城的街头堵一位王爷?!
谢安澜低声道:“别紧张,咱们不是算过了么?这楼下的几个铺子晚上都没人,就算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五城兵马司巡夜的人最少也需要两刻钟才能赶到。绝对够咱们逃之夭夭了。”
方信忍不住问道:“这位怀德郡王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无他,看他不顺眼。”
“……”
两人等等待果然没有白费,不一会儿功夫街头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正是怀德郡王和他的四个随身侍卫。方信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盯着楼下街道上经过的人。
谢安澜低声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一个硕大的网装东西就从天而降朝着怀德郡王五人罩了下去。四个侍卫中有反应快的人发现不对,惊呼了一声立刻朝着方便闪去,另有一个则朝着怀德郡王扑了过去,“王爷,小心!”朝着怀德郡王扑过去的人跟着怀德郡王一起被大网罩了个严严实实。往外面闪去的人被身后突然落下的一个人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两人落地,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大团不停挣扎着的东西。手中的棍子手起手落,毫不犹豫地朝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掀开大网的人敲了下去。等到下面再也没有了动静,谢安澜也不去拿来那大网,反倒是抓起大网边缘的绳索用力一拉,原本只是罩在几人身上的大网边缘立刻收紧变成了将人包在了里面。
方信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搞出人命?”
谢安澜侧耳听了听,道:“放心吧,都活着呢。”
方信有些惊讶地看向谢安澜,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少年的声音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一下子搞定了五个人,谢安澜心情大悦。摸索着下巴想了想,还是掏出匕首将球形的大网割开了一条口子,废了好半天力气才从里面掏出了怀德郡王的脑袋。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怀德郡王的模样略微有些凄惨。谢安澜虽然估算着力道和位置下的手,但是隔着一层网和布料,到底还是有些失了准通。怀德郡王的脸上不知怎么的肿了起来。谢安澜对比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棍子,发现不是自己弄得,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那边有家蜜饯铺子,里面肯定有蜂蜜。你说我们倒一罐蜂蜜在他身上怎么样?”谢安澜兴致勃勃的问道。
“……”你这么狠毒,你爹娘知道么?
谢安澜显然也想到这个法子不太好,摸着下巴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包药粉道:“这个怎么样?”
方信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谢安澜道:“刚才顺手从倚红阁摸出来的。”
倚红阁那种地方能有什么药?方信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眼前蒙着脸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