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墙角的钟信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他身体靠着墙壁,头微微弯着,整个人依旧是那副萎顿不堪的样子,便像从前他在钟仁面前,被他呼来喝去、非打即骂的时候,一个样。
可是他垂在身前的双手,却十指交叉在一起,隐隐发力,倒像是暗中在和谁较着劲。
他的目光落在左手臂上,在衣袖的边缘,隐约露出一大块钟仁惊马时踩出的疤痕。
钟信用手轻轻摩挲了下那块凸凹不平的伤疤,又把目光转向被粗布长裤遮盖的双腿,在外人看不见的两个膝盖上,也留存着长跪碎瓦片时,被刺出的大片伤痕。
这些疤痕随着他这些年的长大,稍稍褪色了一些,但却永远都不会消失。
不过,那个曾经从他还是孩童时,就不断欺侮伤害他的人,此刻却真的躺在家庙里,像自己从前无数次想象的那样,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钟信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常年燉给钟仁喝的参茶,终于,也燉到尽头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
寂静沉闷的空气中,突然传来秦淮有些惊恐的声音。
钟信愣了,目光迅速落在他的脸上。
这会子,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秦淮,整个人却好像离了魂,软软地窝在椅子里,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唯有嘴里面,像是在无意识地说着什么。
看他的样子,似乎应该是在梦中,并且那梦,也必定是给他带来了惊吓。
钟信轻轻抬起身,走到秦淮的身前。
闷热的房间让两个男人几乎出尽了身上的汗水,此际,男嫂子那件染满血污的白色府绸中衣,已经被浸得有如透明一般,一眼望去,满目都是青年男子柔韧的线条与净白的肌肤。
钟信的目光在那片白色上掠过,却略有些不自在,便把眼睛从秦淮的身上移开了些。
椅子上的秦淮却忽然坐直了身体,双手在自己的腰腿处胡乱拉扯着什么。
“我不穿,别逼我天天穿这劳什子…打开…打开它…”
钟信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目光顺着秦淮的手,在他身上游移。很快,他便看到了那个揣在男嫂子怀里的物件,已经在近似于透明的中衣下,隐隐显露出来。
想来,男嫂子在梦中说的劳什子,就是那个亵裤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