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风云突变,转瞬之间,二房的两个顶梁柱轰然崩塌,二少爷钟义被官差抓捕关押,说是必将被判大刑。而千伶百俐的二小姐钟秀,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会神经错乱,于疯癫中害人不成,终害了自己,以致沉尸井底。
这样的二件大事一出来,莫婉贞简直便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的鱼,窝在床上,一病不起,再也没了往日的精神。
在钟家下人眼里,这一年之中,从大房钟仁暴亡失权,再到二房三房异军突起,原本以为天平已经改了方向,却不料大房中又立起了老七钟信,而二房三房则出了这样一败到底的惨剧,究竟谁笑到了最后,自然是一目了然。
因此上这些日子以来,众人只觉得前阵子身体极虚弱的大太太,这工夫似乎又多了些精神起来。
尤其是三少爷钟礼大闹妓院的风波后,他和钟飞鸿间已经彻底没了联系,这便让何意如愈发舒心畅快。终究这事,才是最让她担心忧虑的所在。
只是钟礼这边,虽然与钟飞鸿中断了联系,却便像是丢了自己的魂,整个人竟然真的就迷失在那花街柳巷里,夜夜不醉不归,甚至干脆直接夜宿妓馆,连家都不回了。
何意如虽然并不怕他荒唐风流,只是想到他从前并不是这般模样,显然现下这种状态,终究还是有了严重的心病。
因此这一日,她便特意寻了他来。苦口婆心地与钟礼说起,便是不与钟飞鸿成亲,他若想要女人,自己也可以先为他纳几个艳妾进门,然后再寻一门好亲事,好好的成家立业,终究这钟家的基业,现在看,日后必定全都是他的。
哪知道钟礼虽然夜夜笙歌买醉,却只是因为心底里那份说不出的苦,所以靠酒精与美色麻醉自己的肉体与灵魂而已。
此时见母亲还在跟自己说着这些,他便告诉何意如,自己现在还苟活在钟家,不过是在等一个人的消息,如果自己知道那人安好的消息,便连一刻,也不会在这个大宅子里停留了。
何意如见他竟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忍不住哭着苦劝,只说他若不在,自己这基业又是给谁挣来,他若不在,自己便也不要活了。
谁知钟礼听了她这话后,却静静看了她半晌,方才幽幽地道:
“太太这话原也不要说得太满了,原本这世上,也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的。按说我既生到人世,自是要感激太太给了我性命,可是这条命,偏又沾满了孽和血腥,细想想,或许是我的命,原本便就不该来到这世上吧。”
何意如听他这话,不禁又惊又怕,脸上的神色仿佛变成了死灰,只听钟礼又道:
“我知道太太这一辈子,确如方才所说,守住了钟家这份基业,只可惜,莫说我对这些东西全无兴趣,便是有兴趣,我也知道我自己究竟是谁的儿子,在钟家这些人里,怕是我才最没有资格继承这份家业。”
何意如嘴角哆嗦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面色平淡的钟礼,“老三,你…你在胡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