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九立即乖觉道:“夫人不喜欢花匠,叫人辞去就行了,不喜欢这山茶,老奴就替您,拔了去。”
说着,便要伸手去挖那株碍眼的山茶。
“不必了。”江氏嘴角含笑,眼里却是一派恹色,“辞了花匠,人家必然要议论我待下刻薄,除了这花,不知道的又以为我性情乖张,我叫你时常去瞧瞧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看,这倒好,他反倒当我拘着他了。”
“夫人的意思是……”
“他爱出门活动,也是好事情。”江氏懒怠地打了个呵欠,日头还大着,她赏玩了半日,也腻歪了。
吴九见状,伸手虚扶住她雪白的一截臂膀,听她垂首低声道:“他这么半死不活地熬着,我这个做娘的看了也怪心疼的,但毕竟我是嫡母,他是庶子,做多错多,你明白吗?”
“老奴明白,明白了!”吴九到底是个老人精,江氏略一提点,他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那病秧子总是要死的,他越是嚣张挑衅,江氏越得隐忍避让。
又不是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他还不信,就凭那二两骨肉,还能在这人世间苟活多久。
“奴才这就差人好好留意着少爷的动静,夫人且放心。”
江氏缓缓一笑,过了半响,才幽幽问道:“前些天老爷提过,今秋太常寺会派太医博士来各地遴选生徒,以补长安官学的空缺,可打听清楚了,来咱们袁州的,是哪一位老爷?”
“都打听清楚了,是张起仁张老爷。”吴九当然知道主子的心思,岂敢在这件事情上怠慢,早把其中关窍打探清楚。
“咱们家太爷还在的时候,和张老爷位列同班,素有同窗之谊。如今太爷虽然已经去了,可选拔生徒之事,也命老爷协理襄助,又岂会不卖咱们家这个面子?我看,您可得好好给小少爷拾掇拾掇上京的行礼了。”
吴家虽然子嗣旺盛,江氏膝下却寥有一子,不过这倒也不打紧,尊卑有别,谁也不敢越过嫡子的头上去。
江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缓缓一笑:“这话倒是在理的,也罢,栩儿也该下学回来了,咱们回屋吧。”
袁州城,春林堂。
一个身着麻衣,头戴巾帽的伙计正挨在堂前,一脸难色地看着眼前形销影弱的少年。
“你说的药材,咱们这里也不是没有,轻粉倒也罢了,这砒|霜……可是剧毒,没有医官的药方,咱们可不敢轻易卖人。”
“那蟾酥呢?”
那伙计憨厚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没听过这味药材,我们家小业小的,哪里用得到这些稀奇古怪的药材!”
唐朝的医疗体系没有吴议想象得那样落后,没有官学大夫的药方,他想要的药材根本不可能随便买到,而其余几剂不常见的辅剂,也是这里的小伙计闻所未闻的。
吴议赶早地起床出门,当然不是为了去江氏面前磕头尽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