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似自嘲般赧然一笑:“臣妾出身低微,又是继后,天下对我的反对,恐怕比对我的支持多得多,可有陛下刚才那句话,臣妾觉得悠悠之口都不重要了。”
李治见她说得动容,心里也似一池秋水搅乱。
他何尝不知道皇后完美妆容下是怎么一副渐渐衰老的容颜。
何尝不知道她在子女甚至他自己身边安插了多少明探暗线。
何尝不知道她为这个至尊无上的皇室家族付出了多少年华和心血。
他悄悄握住长袖中那双有些冰凉的手,数年的养尊处优也没有磨去那掌心上略显粗糙的薄茧,全没有一个久居深宫的贵妇人该有的细腻柔软。
薄茧上面纹路交错,有一条是浅浅的疤,听说是她在寺里劈柴时不小心豁到的,还有一条是替他整理书简时被竹篾割伤的,当时两人还打趣说韦编三绝的功夫也不过如此了。
最深的那条,是封禅途中遇袭,她生生用柔弱的一双手替他挡了一剑。
往事历历在目。
李治的双眼不觉湿润。
“朕明白。”
他与自己的妻子十指相扣,掌心相对,年轻时候诸多轻狂痴缠的蜜语,都只沉淀为一句轻而又轻的“明白”。
第32章 太子李弘
跑!
对吴议来说, 这是一个提议, 对李弘而言,这是一项命令。
其中的区别在于,在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吴议尚且还有犹疑,而李弘已经决定好了要怎么跑、要跑哪里去、要通过什么路线跑。
他迅速地拦腰抄过吴议手里的太平, 另一只手飞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往西南方向狠狠一推,自己却双脚轻快地朝东北方向飞奔而去。
围观的群众除了离三人极近的, 都不晓得哪一位是李弘,哪一位是吴议, 一堆人涌向吴议, 另一堆人涌向李弘。
涌向吴议的人很快就发现他们错了, 面前这个一脸茫然、衣着简朴的少年一定不是他们敬爱的太子殿下,于是他们嘘声散去。
而另一方向,声势浩大的人群也根本追不上遽然离开、身姿轻飘的李弘。
两团各自失望的人群如抽刀断过的水流,很快重新合为一汪人潮,继续过着自己的节日。
吴议方才已被人群逼到街旁墙角, 有不死心的好事之徒非要逼问他:“您是太医吧?您这么年轻,是如何当上太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