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山一勾脚,把房门踢上:“你是我的学生,不会饮酒,岂不是丢了我的脸!”
吴议强撑着倚在在门板上,难免有些怨诽:“您肯执鞭论教,学生内心感激不尽。只不过学生与博士此前素不相识,也实在没料到有这个福气。”
言外之意,您大爷非要收我为徒,难道还指望我三跪九叩地感谢吗?
酒后吐真言,吴议也是人,是年轻人。
年轻人总不愿意吃口头的亏,却容易因口舌而吃亏,他也不例外。
但沈寒山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爽朗一笑:“你是个有趣人,也出乎我的意料,这宫里有趣的人太少了,所以你格外讨人喜欢。”
丝丝入骨的东风漏过门缝,从身侧掠过,吴议满头的酒意在冷意中打了个寒战。
沈寒山的话显然别有深意。
他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生徒,拉拢他,或者打压他都实在显得有些大题小做,所以他之前才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和自己有些过节的徐子文从中作梗。
仔细想来,张起仁如今是太医署一等一的红人,更是太子集团所委赖的要员,徐子文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生徒,怎么有本事违逆他的意思?
“酒的美意往往很醉人,就如同这蓬莱春,而人的爱意也一样。”
沈寒山点到为止地提醒他,颇有些惋惜地瞧着吴议那杯没喝下的酒:“对于爱酒的人,这就是极品,对于不爱的人,这就形同迫害……但酒本身是无功无过的。”
吴议几乎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公主?”
沈寒山还是眼巴巴地望着那杯飘出淡香的酒,眼珠子都没朝吴议转一下:“你也忒看得起你自己了。”
吴议闻言,脑海里闪过一个瘦削的人影,几乎是脱口而出:“张博士?”
沈寒山这才哈哈一笑:“他自己扮白脸,让我唱红脸,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啊!”
他掰着手指头跟他一笔一笔算清楚账目:“他说我可以赚一个天资聪颖的学生,可我左看右看,你这分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嘛!亏了亏了……枉做坏人了啊!”
吴议不禁有些赧然:“沈博士精通医书,融会贯通,学生实在很佩服,只是事出突然,所以难免有些惊讶……”
这话也不过是场面上的客气话,总不能真把心里的牢骚发出来。
沈寒山却是颇有兴味地一挑眉:“我听说你在袁州城就用砒霜治好了自己的血症,连沛王殿下的事情你也占了头一份功劳,身怀那种天下无二的本事,觉得跟着我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博士太掉身价,倒也算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