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素日里锦衣华冠,恨不得堆金叠玉,腰间荷包更是无一刻干瘪。此刻却天翻地覆,粗麻短打,素纱冠,眉间愁来去,叫人感慨富贵如流云。
他哭丧着脸:“二哥,我好苦呀。”
容落云目露怜惜,心中却如明镜,这伢子是来扮可怜的。垂眸看盘,他观察星门克应,第八宫,仓廪实有备无患,乃大吉。
陆准走来:“二哥,盘中能看出我的吉凶吗?”
容落云认真道:“莫烦我,则吉。烦我,大凶。”
陆准一听只剩愁云惨淡,他前前后后搭进去一万两,昨日不可追,散去的金银亦不可追,只得再砌东山。他之所长无非打家劫舍,可自从劫杀骁卫军惹出事端,容落云不许他出城。
“二哥,”他问,“眼下我别无他法,允我去劫道好不好?”
那语气如泣如诉,任谁听罢都会心软,容落云却非凡人,胡诌道:“干合蛇刑,大祸将至。避灾避难,顺守斯吉。”他叹一声,揽住陆准的肩,“老三,自你劫杀骁卫军开始,祸端已起。环环相扣发展至今,你要乖乖的才能避开。”
陆准一脸仓惶,沉默片刻道:“二哥,你说得定不会错。”
但人为财死,什么灾祸能比穷灾更痛苦?他反搂住容落云,说:“二哥,我单独一人的确不妥,若你陪我岂不是十拿九稳?”
容落云噎住,心中暗骂一句难缠,然后佯装答应:“你在门外等我,排完这一局我便陪你去。”说罢,陆准乖乖地关门等待,听动静,还在外厅扒拉他的果子吃。
俯首继续,他看盘默念:蓬值辰时,西北树倒鸟散……盘虎入洞。
容落云未免疑惑,西北,莫非边关有事?
实则他化简为繁了,无名居的西北方是千机堂,一盘小院,霍临风刚挥刀砍断一棵老树。鸟散尽,虫蚁出,一方院子乱如野林。
霍临风舀一瓢冷泉润了润,忽闻蛐蛐鸣叫,估摸又是刁玉良来寻。“杜仲,”果然,刁玉良不知何时骑上墙头,“随我出宫捉鱼去?”
热情相邀,况且霍临风欲博取信任,于是欣然答应。净手更衣,随刁玉良离开千机堂,堂外停着一辆小马车。他驾车,沿一条长路朝宫门驶去,途径藏金阁,刁玉良纳罕:“姓陆的缠死我也,今日怎的这般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