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怕了你了。那明天得早起,怕山上堵车,待会遛完勺子就睡吧。”
“嗯。”
何羽白满心欢喜地摸摸滚来滚去的小小白——嘿,小家伙,明天带你去见高祖哦,要乖乖的。
说是要早起,但何羽白夜里坐着睡,睡不踏实,早晨起chuáng时超费劲。冷晋看他跟枕头比跟自己还亲的样子,就说不带他去了,成功地威胁醒了对方。
去扫墓的人不多,但是出去chūn游的不少。下高速的收费站只有四个收费口,结果堵出八条车道。何羽白斜躺在后座上补觉,睡醒起来一看表都快十点了,一个半小时的单程愣是开了三个小时还没到。
他剥了个橘子,递给冷晋。冷晋偏头咬下几瓣,边嚼边问:“你饿了?”
“还好,今天小小白没怎么折腾。”何羽白望向车窗外,目之所及,山峦重叠苍翠起伏。
出高速再开二十分钟盘山公路,便到了墓园。以前私家车不让开上去,来扫墓要爬小半座山。前些年修出条私家车专用道,可以直接开到第一层墓碑前面的停车场。
山风透骨,虽然已到四月初,但山上的气温比市里要低。下了车,冷晋用大衣把何羽白裹严实,牵住对方的手往父母墓碑所在的墓道走去。
墓道边的杉树苍翠了半个世纪,在这气氛庄严肃杀的地方,尽忠职守地耸立着。有两棵树上别着白色的纸花,这代表树下的墓xué刚下过葬。何羽白随意望过去,看到两张笑靥盈盈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白发苍苍,去世的时间十分接近,像是携手走过一生后,后面的那个不愿让前面的等太久的样子。
“我们将来要埋在一起么?”何羽白问冷晋。
问归问,可答案必定只有一个。然而冷晋还是故作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反问:“你睡觉蹬被子,回头把骨灰盒盖子踹开了,我不是要冻死?”
何羽白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正要吐槽他两句,迎面走来的人却让他敛起笑容——是冷宏文和冷秦。何羽白猜他们应该是到了清明来祭祖的。自打冷宏武死后,现在冷家最年长的家长便是冷宏文。而没了冷晋这个“养子”横在前面,冷秦算得上是冷家的长孙了。
祭祖之事,必然要由家族里最有身份的人来做。
“二叔。”顾及辈分,冷晋还是客气地跟冷宏文打了声招呼。至于冷秦,他只是冲对方点了下头而已。
冷宏文在跟冷晋他们隔着四五米的地方站定,像是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划清界限:“来看你爸妈啊,阿晋?”
“是。”冷晋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白jú捧花。五年之约,两亿资金流转。冷宏文叫他去签收第一笔资金时,当着满满一屋子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骂他不孝、忘恩负义。
冷秦看着被冷晋半挡在身后的何羽白,眼神活似被抢走了玩具的孩子。他推推父亲的手臂,不耐烦地说:“爸,走吧,咱家没他这亲戚。”
“不许没大没小,再怎么说冷晋也是你哥。”冷宏文低声呵斥儿子,然后将目光投向何羽白,挂上一层在何羽白看来显得有些伪善的笑意:“何大夫,孩子的满月酒,一定要给我发帖子啊。”
“好。”何羽白说着,使劲攥住冷晋的手。好歹对方是长辈,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现在应下,到时候请不请,两说。
先前chūn节吃年夜饭时,听大伯郑志杰跟父亲谈起要和金瓯集团合作一个大项目。资本市场的运作何羽白不关心,但他明白,冷宏文的笑脸不是挂给他们看的,而是挂给钱。
“山上冷,阿晋,给何大夫裹严实喽,别回头冻感冒。”
在狭窄的墓道上侧身而过,冷宏文笑着拍拍何羽白的胳膊。那力道很轻,可肚子里的小小白却似乎感觉到了似的,突然调转个方向,用屁股对着冷家人。
何羽白暗暗咬住嘴唇,只觉腹部阵阵发紧。
拜完冷晋父母的墓,何羽白将瓶子里剩下的矿泉水都浇到当年自己靠着的那块墓碑上。墓主冷纪鸢应该是没有直系后人了,别人的墓碑无论新旧,都有被祭拜过的痕迹。而他这块,看起来却像是有一个世纪没被擦过了一样。
收拾好垃圾,冷晋牵起何羽白的手往齐家墓地那边走。走着走着,何羽白突然定住脚步,皱眉望向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冷晋。感觉到手被何羽白越攥越紧,冷晋既欣喜又焦虑地意识到,自己最期待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打横抱起何羽白,冷晋疾步奔向停车场。将人安置到后座上,他问:“疼的厉害么?”
何羽白忍着疼摇摇头,叮嘱冷晋赶紧给何权打电话,让爸爸们去大正产科等自己。希望回去的路上不要堵车,把孩子生在车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得,怕了你了。那明天得早起,怕山上堵车,待会遛完勺子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