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浊想了想,说,“用了寺里的电话,他们会追问前因后果,反而更放不下心。电话还是回去再打。”
之后几日,李惊浊上午帮寺中僧人下地劳作,下午去觉尘那里泡茶聊天下棋,晚上和柳息风散步乘凉。柳息风手腕好些了,就为他吹笛。他夜里失眠,便听柳息风讲话,一直听到睡着。没有时间闲着独处,也便没有时间焦虑心慌。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快要到下山的时候。
已经站在山门前了,李惊浊还是没有赢过觉尘一局。
柳息风笑说:“苦练棋艺,下次再来。”
李惊浊耸耸肩:“也没有别的办法。”
两人正要下山,身后突然有人来唤留步,一回头,只见领他们上山的小和尚手上拿着一只牛皮纸信封。
“觉尘师父讲,这是这么多天为他泡茶的谢礼。”
李惊浊接了信封,见正反两面都没有字,便直接打开。
柳息风凑过来看,说:“我猜是相片。他这几年越发心软,大概还是舍不得为难你。”
李惊浊看向信封口,说:“比你猜的更好。”
柳息风好奇道:“快拿出来。”
李惊浊将信封中的东西取出来,只见是整齐排列在塑封中的两排底片,每排九个,从柳息风的周岁到十八岁,一张也不少。
“没想到他会留着这些。”柳息风看着那些底片,“他其实不止我一个儿子。我离家时质问过他,他在外面有那么多男人女人,凭什么我摸几只手就关我一个月。当时他没有回答我。后来他出家了,跟我通信,在信里讲起我的姓名,说是他一生写照。他给我取名时就预料到了他的后半生,所以希望我莫走他的路。”
李惊浊说:“你的姓名?”
身后山寺中忽起笛声,一听便知有数十年功夫,那笛和柳息风的不同,没有明媚,没有悠扬,也没有怆然,只有一种铁马冰河后的平静。
柳息风回望山门,久久未言,直到两人走至山脚,再也听不见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