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之前,”顾沉简短地说,“我保证。”

他甚至没时间再嘱咐什么,便立刻转身投入了茫茫的人流——寇秋站在原地,蓦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他说:【阿崽,他会没事的,对吧?】

系统默不作声,半天才道:【阿爸......】

【我知道,】寇秋截断了它的话,【你不用再说了。】

他们谁也没有办法保证。

这场婚礼、这次偷袭,都是原世界中未曾发生过的。如今,世界的剧情走向早已远远超出了他们所知道的范畴,是胜是败,是生是死,没有人可以预测。

等待的时间像是被谁偷偷拉长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的战报每天都传进城来,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提着。寇秋也无心再去刷他的任务值,直到有一天想起,才到牢房里去看了安德烈一眼。

安德烈仍旧是之前的模样,虽然被弄的灰头土脸,可靠在铁栅前却还是一副典型的贵族派头。瞧见寇秋进来,他的唇角就弯了弯,“哟,今天还准备给我说故事么?”

寇秋看也未看他一眼,只对一旁的士兵叮嘱道:“别让他死了。”

“你不给我说故事,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安德烈蓦地在他身后出了声,怀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寇秋扭头望着他:“你脑子有病?”

“我骗了你们,”安德烈饶有兴致地说,“那块玉,不是从我这儿出去的,那个探子,也不是我这儿派的。”

寇老干部脸色突然变了变。

他回想起了七区的那个金发青年,一丝违和感猛地泛了上来。

能为了那样的任务再三忍气吞声委身于不同的人,难道只是为了钱财?

——是国仇。

只有敌国的人,才会怀着这样刻骨的恨意,想看顾沉在发病时亲手把他最后的药杀死。

“那你猜猜,”安德烈慢慢说,“他传出去的信息里录了你的声音,是想干什么?”

他愉悦地打量着眼前人骤变的脸色,笑的几乎不能自已。

“太晚了,哈哈哈哈哈,太晚了!”

系统惊恐道:【阿爸——】

【走,】寇秋咬紧了牙,【就现在。】

“如果我没回来,”他对一旁的士兵说,“就把那瓶解除药性的药剂给他灌下去,然后随你们折腾——听懂了么?”

士兵虽然不明白,却还是点点头。

而就从这天起,战报再没传来过皇城。边关战火四起,到了离战场几十里的地方,寇秋只能选择徒步。他摸寻了很久很久,才终于顺着设营扎寨的痕迹,找到了大军的身影。

在眼前的景色慢慢展开的一瞬间,系统禁不住张开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被烧的焦黑的骨头七零八落,厚重的血把这一大片土地都浸润成了深褐色。数不清的尸骨从这头一直铺到那头,大多数仍旧睁着眼睛,像是要透过这已经死去的瞳孔再留恋地看一眼什么。

他们从这之中缓缓走过,认出了不少熟悉的面容。

【阿爸,】系统艰涩道,【那边——】

寇秋顺着它所说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头金灿灿的头发。那发丝虽然被尘土埋了大半,可仍旧是闪闪发光的,悄无声息睡着的青年闭着他碧色的眼睛,手里头还在紧紧地握着什么。

寇秋费力地将他一点点搬出来,这才从累累的尸山之中挖出了他所藏着的东西。那东西被妥善地安置在最下面,被一块撑起来的木板隔开了,没有再遭受到一点多余的痛苦。

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