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最终抱了袋清淡的香菇炖鸡面回家了,杭安和的胃不好,他生不起病,只能吃点清淡的。家里的窗帘拉开来,对的是一条阴仄细窄的小巷,即使是在这样的正午,也得不到多少阳光。寇秋把锈迹斑斑的水壶在水管下冲了又冲,小铁刷子刷了好久,好容易冲干净了,这才放在了煤气灶上,开始烧水。

烧的过程中,系统崽子心疼的眼泪汪汪,给他唱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简直不能更应景。唱的寇秋都觉得自己是颗孤零零被种在土里的白菜苗苗。

门外有人敲门时,他刚刚将滚热的水流注入碗中。里头金黄的面条慢慢浮了起来,骤然听见敲门声,寇秋的手一打颤,汤汁溅了出来,桌上零星洒了几滴。

不会是孟娇娇吧?

寇秋站起身来,透过合不严的门缝朝外望了望。外头是双铮亮的黑皮鞋,笔挺的连裤线都折的一丝不苟的西装裤,剪裁的极流畅,很有股精英范。

一看就不是来收房租的,寇秋的心更慌了。

他咽了口唾沫,和系统崽子商量:【要是他们手里有家伙,我一开门,就报警。】

系统也跟着咽唾沫,胆战心惊地说:【阿爸,你还是把手机先按上110吧......】

寇秋一想,果然在理。

他的一只手就在拨出键上按着,另一只手警惕地将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只露出一双机警的眼,瞧着外面,“哪位?”

门前站着的男人身子笔挺,瞧见了他如今愣怔怔的模样,那眉头便慢慢地蹙了起来。男人将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薄唇微抿,不容拒绝地将门一把推开了。

“安安,”来人沉沉道,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是我。”

听在寇秋的耳朵里,那就是:

“小白菜,走了。”

“我来带你回家了。”

*

门被打开了,狭小的房间一下子就被悉数收入眼底。洗手间和厨房是亲密无间的邻居,中间就隔着薄薄一堵墙,气味都是串的。屋里头暗沉沉的,没有多少阳光,屋角处摆着张窄窄的床,上头的被褥也是半新不旧的。

寇秋说:“哥,坐。”

他将自己方才坐的板凳拉了出来,让男人坐。可男人只是望着这简陋的木凳,一言也不发,片刻后,才又转过一双黑黝黝的眼来看他,语气沉了下来,明显含了怒意。

“你就住这里?”

寇秋说:“是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能住。”

“能住?”

男人的唇抿得更紧,先翻了翻他床上薄薄的被子,又看了眼连汤汁都溅出来的泡面,再看寇秋放置在桌上的手机都停留在报警界面,顿时对寇秋如今的生活状况有了更加明确的认识。

“你自己下的?”

“......嗯。”

“知道自己有胃病吗?”季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望着面前比三年前瘦了不少的青年,目光停留在对方伶仃的腕骨上,“就吃这个?”

“......”寇秋心说,没办法啊同志,我总得有的吃啊!

说是哥哥,其实季白与原主并无任何血缘关系。杭家人丁单薄,孩子也不多,杭安和自幼到大只有一个玩伴,便是世交家中收养的儿子,季白。季白比他大上三岁,陪伴他十几年,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几乎是他半个亲哥哥。

可二十岁那年,季白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身世,便千里迢迢出国去寻找亲生父母,至此杳无音信。

这一走,就是三年。

寇秋在门外认出是他时,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接受记忆时发生了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