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坐在上头,像是棵鲜鲜嫩嫩的小白菜。
他冲着那辆刚才把自己送过来的车招了招手,离得远了,看不清车上到底有什么人。半晌后,车窗里也僵硬地探出了只手,冲他挥了挥。
寇秋蹲坐在驴车上,还有点可惜。
【这就走了,】他说,【下一次见你爸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系统崽子跟着叹气。
【这就走了,】它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马赛克?】
真是,让统子十分操心。
直到他们走远了,黑车里的人才松动了点面容。阚峻坐在车窗旁,将方才伸出去的手收回来,重新抽出了一根烟,点燃了。
下属就坐在他旁边,眼睛瞪得溜圆。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阚局,您要是来送小朋友,干嘛不下车?”
非得坐在车里,就这么远远冲人挥挥手?
阚峻从口中沉沉吐出了一个烟圈,并没有接下他的话。男人的眼睫隔着烟雾看着远方,目光茫然地落在空中,没有个焦点。
半晌后,他把烟头狠狠按熄了。
“——开车。”
回到村子时,还是下午。太阳挺热,寇秋三步并作两步从驴车上跳下来,一头钻进家里,“爷爷?”
屋里有好几个人。除了当时被拜托照看方爷爷的邻居,还有村里头一个稍微懂点医术的,都站在床边。瞧见寇秋回来了,他们朝旁边让了让,被拜托的大婶心里满含愧疚,“方扬啊,实在是对不住。”
这才去两天,人居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寇秋看着方爷爷此刻的模样,心里也是猛地一突突。
哪里还有半点血色。
老人连坐起来都变得困难了,费力地张着干瘪的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的脸色青白一片,浑浊的双眼看看寇秋,又睁大了去看屋里的窗子。
寇秋抿着嘴,先和几个邻居道了谢,又忙去给爷爷倒水。等方爷爷休息下了,他才出门,和人打听情况,“这是怎么了?”
那大婶本来就觉着对不住,听了这话,更是臊得脸通红。
“嗨,我这是,这是一时没看住......”
寇秋走的这两天,查家摆了流水席,庆祝查恭考上大学。就在一墙之隔,又是放鞭炮又是闹哄哄敬酒,村里人全都去了,大婶自然也跟着去,喝多了,就把方爷爷完全忘在了脑后。
第二天一早,老人是独自起来倒满了的痰盂的。
他颤颤巍巍去沟边倒,不知怎么就摔倒了。
这一倒,半天都没爬起来。一身脏污不说,还中了风,连意识都不清醒了。
寇秋的眉头蹙了蹙,听完之后并没说话。大婶还在说:“这事都怨我,要不是我那天多喝了点,也不至于让大爷自己出门去......”
寇秋自然不会迁怒到旁人。
他又道了谢,给人塞了点家里种的东西,随后回房照顾老人。方爷爷还没睡,眼睛瞪得大大的,甚至有几分瘆人,牢牢地盯着那扇窗子不放。
寇秋打了水,轻手轻脚给他清洗,让他躺的舒服些。
这一晚,方爷爷的饭是他一勺子一勺子喂进去的。
他喂完了饭,心里头也有点不是滋味。
这是原主唯一的一个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