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通了关系,查母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送查恭去读省城大学——她儿子的命运,不能就葬送在这个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老人里。所以她觑准了空隙,在地上泼了一盂水,在方爷爷踉踉跄跄时,瞧准了旁边的石头,伸手一推。
左右也没人,既然不会知道,干脆死了最好。
死了,方扬那小子也就没心思想什么分了。
可谁知,方老头偏偏命大,没死,只是受了惊吓,中了风。既然认不清人,说话也不清楚,在查母心中,也就跟疯了没什么区别了,她也不想再做什么。
就让他安安静静的,把这件事带到底下去就行。
......
可这两件衣服。
这两件衣服,不是应该在当时摔倒时被刮破了吗?
怎么还能完整无损地出现在她家窗口前?
她的心惊悸地砰砰直跳,匆忙把窗户牢牢锁住了。查恭看着她的反应,愈发觉得奇怪,“妈?”
查母没有说话。她牙关在打战,一头钻进了房里,再没出来。
阚峻留了下来,这一天没走。
他心里清楚,有自己身份在这儿压着,那家人不敢把方扬怎么着。
可即使清楚,也还是不放心。
没那个胆子去冒这个险。
寇秋习惯在睡之前洗澡,尤其现在还是夏天,方家又没空调,不洗的话,浑身上下都觉得黏腻腻的,睡也睡不安生。只是屋子里没浴室,又只有祖孙俩人住,用来洗澡的那块地和其它地方之间,连个帘子也没有。
寇秋抱着换洗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叫了声男人。
“阚叔?”
阚峻嗯了声,没看他,“你洗。”
水烧开了。
盆里的水被调试成合适的温度,少年弯着腰,用指尖去试水温。眼前朦朦胧胧一层水汽,有香皂的香味儿蔓延开来。
细小的泡泡在飞,在阚峻的睫毛上啪嗒一声破裂了。
灯光很暗,只要余光扫过去,就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阚峻没看。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个钢制的打火机,那打火机的火苗蹭的一下冒了出来,又被他按了回去。他反复按着那开关,神色淡淡,只有手指在不易察觉地发颤。
啪。
啪。
啪。
火苗就在他手指间一次次跃动出来,橙红色的一点亮色,跳跃着。
“......阚叔。”
一片寂静之中,少年忽然开了口。
阚峻说:“嗯?”
“我的眼睛被香皂水迷了,”寇秋弯着腰,睁也睁不开,只能用一只手在凳子上摸索着,“阚叔,能把毛巾给我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