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改变她切实看在眼里,他对自己的尊重和爱护之浓,她都能感受到。
然而心动不能置苍生不顾,不能无视他身为帝王所要承担的责任。
他虽掌握了朝中六部,各处无能的官员也换了下去,看似一切变得明朗实则依旧暗潮汹涌。
许尚书带兵上兰馨坊救驾,这事虽未在百姓中间传开,收到消息的朝臣却不少。
这几日,兰馨坊卖得最好的香料是玉质兰心,买走的客人看打扮大多是千金、贵女。
只怕她们买香料是顺便,去看她才是真正的目的。
若此时他们继续往来,只会让朝臣更急于逼他立后,风险加倍。
她身后没有庞大的家族,她也没有化解危机的良策,在一起只会徒生风波。
无论是租田政策的颁布,还是取消户籍分级,反对他的朝臣一定是大多数。这些朝臣会借着封后一事,联合起来让他二选一借此保住自己利益。
这两个政策一旦实行不下去,他便会失去好容易收服的一点民心,也给了人可趁之机。
他是继续杀人,还是选择屈服,将朝臣送来的女子收入后宫?
她做不到宽宏大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左拥右抱。
也不愿意看到他的努力毁于一旦,不想因为她一个人,而让北梁的朝局再次变得波云诡谲,内忧外患。
苏绾攥了攥拳头,压下心底的无奈和不忍,徐徐对上他的视线,再次委婉拒绝,“江山未稳,儿女私情放下可好?”
他们应该各自努力,总有一日殊途同归。
“好……”赵珩点了下头,嗓音里尽是苦涩,“我会放下。”
自成为储君,他便再也不是他自己。母后的期盼、舅舅的生死大仇,北梁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都在鞭策他当一个好帝王。
他也知前路满是荆棘,此时不该沉溺儿女私情,却又舍不得放开手。
这一路他独自走了六年,从未有此刻这般孤独。
“玄黎。”苏绾给了他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孙来福忽然出声打断她,“陛下,萧公子求见。”
“跟他说,朕去配殿听他抚琴。”苏绾站起来,低头看着赵珩那张写满了受伤的脸,佯装自己真的铁石心肠无情无义,“我已做完自己该做的,保重。”
赵珩也站起来,绕过桌子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怀中抱住,哑声道谢,“谢谢。”
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的朝臣不再置喙他的任何决定,会让北梁繁荣昌盛,万民皆安。
不会让她再有理由拒绝自己。
“我也是受师父所托,他老人家设下梦境便已仙逝。”苏绾努力保持嗓音平稳,“你好好当个开明的帝王。”
臭道士满嘴谎话,咒死他算了。
“好。”赵珩低头,动作很轻地亲了下她的头顶,难松开手。
苏绾挤出一抹笑,大步绕过屏风出去。
孙来福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脸上立即绽开大大的笑容,“萧公子还在外边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