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放下信,正色道:“岳父一片苦心,下官无以为报,只恐小姐病愈后,怨恨于我。”
吕管事低着头,笑道:“大人多虑了,国舅爷特意命小的给大人稍了口信。”说完,吕管事上前,走到李牧身边,用只有李牧能听到的声音道:“国舅爷说,女子出嫁从夫,大人该管便管,不必顾虑,国舅爷还说,希望大人尽快给他老人家添个外孙。”
李牧俊美的脸庞上,掠过一抹尴尬。
吕管事看在眼里,退后几步,请示道:“大人若没有旁的吩咐,小的这便去给夫人请安了。”
李牧起身送他。
吕管事恭敬地退了出去,去后院时,他身后多了四个魁梧有力的大汉。
得知陈国舅派了管事来,陈娇换好衣服,领着碧荷、碧柳来厅堂见客。
吕管事默默地打量自家小姐,看着只穿一套家常衫裙走出来的女子,美貌依旧,但熟悉的跋扈张扬都被端庄柔美取代了,果然如李牧信中所说性情大变,吕管事暗暗地替国舅爷欣慰,给陈娇行礼时,他也是毕恭毕敬的。
陈国舅同样给女儿写了一封信,信里陈国舅半个字都没提儿子陈廷章,只大肆夸赞了李牧一番,然后叮嘱女儿好好相夫教子,不用着急请医问药。
陈娇从头看到尾,觉得这个陈国舅虽然野心勃勃贪图权势,但真是个好父亲。如果可以,她也要努力保住这世父母的命。
等她看完信,吕管事这才交待了陈国舅的命令。
碧荷、碧柳花容失色,立即就跪到陈娇面前了,求陈娇留下她们。
陈娇心里乐坏了,碧荷等丫鬟就是原身身边的爪牙,就算她装失忆,有这些丫鬟在,她与李牧交好的计划也处处掣肘,陈娇这几日就在琢磨如何打发了这批丫鬟又不引起李牧的怀疑,没想到陈国舅帮了她一个大忙。
心里高兴,陈娇脸上只做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很好欺负似的。
碧荷、碧柳连着绿珠、绿芍求得更急了,陈娇“为难地”看向吕管事。
吕管事拍拍手,院子里就走进来四个穿白裙的丫鬟。
无视碧荷四女,吕管事向陈娇介绍道:“夫人,这是国舅爷亲自为您挑选的丫鬟。”
新的四女依次上前,分别是如意、吉祥、平安、锦绣。
“外面聒噪,请夫人先去内室休息。”吕管事笑眯眯地道,话音刚落,如意四女已经将陈娇从碧荷等人的围堵中解救了出来,扶去了内室。与此同时,四个彪形大汉也将碧荷等人拎小鸡似的拎走了,闻讯赶来的八个女护卫,自然也被吕管事给收了。
吕管事就像一阵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牧站在太守府门口,目送吕管事带着一行奴婢离去,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还没想好,陈娇的新丫鬟如意,恭恭敬敬地走过来,朝他行礼道:“大人,晚膳好了,夫人命奴婢来请您。”
李牧闻言,看向身边的严管事。
严管事低下头,却难掩饰唇角的上扬,国舅爷真是欣赏大人啊,先是把一个名声不好却千娇百媚的女儿送给大人,现在女儿病了,国舅爷不想着如何帮女儿恢复记忆,反而盘算着速战速决,催着大人快点与他的女儿圆房。
严管事是乐见其成的,大人在名声上已经吃了亏,现在去睡睡那女人,也算是一些补偿,那样的容貌身段,就算不是清白身,也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
暮色四合,李牧来到后院,就见那位失忆的娇小姐已经坐在方桌旁等着了,看见他,她立即离席,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很是局促,但并没有熟悉的抗拒与蔑视。
李牧走近,刚要开口,她小手攥着帕子,羞答答地唤道:“夫君,你来了。”
李牧微怔,“嗯”了声。
“夫君请坐。”陈娇鼓起勇气般看他一眼,帮他将主位的椅子往后拉了拉。
她这第二声“夫君”,比第一声唤得自然多了。
李牧默默落座。
屋里伺候的新丫鬟们先退了出去。
陈娇一手端碗,小口小口地吃饭,不时偷看李牧两眼。
她天真小鹿似的,李牧着实不习惯,用了几口,李牧轻声问道:“新的丫鬟,小姐用的可习惯?”
陈娇忙放下碗,低着头答道:“挺好的,碧荷她们有点凶,总是管我,我害怕。”
李牧顿了顿,道:“小姐喜欢就好。”
他继续夹菜,过了会儿发现旁边的小女人一动不动,李牧疑惑地看去,却见她低垂的浓密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