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周潜毫无兴趣。
七皇子是个话唠,周潜不接话,他先是感慨一番陈娇的际遇,突然又叹了口气,对周潜道:“其实吧,后院人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前几天三哥府里出的那桩事,你听说没?”
周潜看了他一眼。
终于有他感兴趣的了,七皇子马上低声说了起来:“三嫂不是有孕了吗,三嫂身边的一个丫鬟趁机爬了三哥的床,一开始瞒得好好的,后来也怀上了,瞒不住了。三嫂假装不知,故意罚那丫鬟长跪,这一跪就把孩子跪没了,没几天那丫鬟也去了,三哥因此跟三嫂生了一顿气。”
周潜再次垂眸。
七皇子叹道:“那丫鬟也是,安分守己当个丫鬟多好,非要自寻死路,主子岂是她想当就当的?遇到不慈的主母,要打要罚不过一句话的事,三哥白日在外面,想管也管不了。”
周潜莫名想到了自己的生母。
他的生母原来只是贤妃身边的宫女,是父皇非要宠幸她还是生母主动勾引,周潜无从得知,他只知道,生母在贤妃殷勤的照顾下,顺顺利利生下他却马上就去了,而襁褓里的他,成了贤妃邀宠的手段。
周潜突然觉得讽刺。
他口口声声嫌弃陈娇的身份,可他的生母,其实与陈娇一样,都只是个宫女。
他放下茶碗,径直走了。
七皇子愣愣地望着他:“六哥?”.
宫宴上,周潜再次看到了陈娇。她坐在永昌大长公主身边,又是快两个月没见,她气色更好了,娇艳的像一朵花,笑盈盈地陪永昌大长公主说话。有人上前与永昌大长公主见礼,她不卑不亢的,气度不输任何贵女。
周潜喝口酒,目光移到了别处。
他看见了三哥敬王与三嫂敬王妃,夫妻俩并肩而坐,看谁都笑,只是一眼都没看过身边的人,貌合神离,大抵如此。
周潜又看到了被陈娇视为夫妻楷模的武平侯夫妻,武平侯大大咧咧的,武平侯夫人温婉柔美。武平侯喝酒喝得太快酒水洒落在了衣襟,武平侯夫人便自然而然地伸手过来,替丈夫擦拭,一边似乎抱怨了两句,于是武平侯再喝酒时,就没有洒过了。
即将十八岁的周潜,真正开始思索夫妻的意义。
妻子是唯一能与他并肩而坐的人,既然妻子的名分这么重要,为何他要将那名分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翌日大年初一,周潜进宫拜年,又在昭宁宫见到了卫婉仪。
这次,周潜将卫婉仪请到院子里,单独说话。
“表妹,咱们的婚事,你怎么看的?”周潜平静地问。他知道卫婉仪在卫家的处境,正是因为贤妃不喜卫婉仪,周潜才愿意与卫婉仪商量以示尊重,否则,他我行我素便可。
卫婉仪意外地看着他:“王爷为何问这个?”
周潜淡淡一笑,道:“去年父皇与娘娘赐婚时,我不懂事,随便应了下来,现在,我有些后悔,我心中没有表妹,表妹心中也没有我,与其硬绑在一起,不如退婚,各寻真正合适之人。”
卫婉仪确实对周潜无意,听了周潜的话,她反而松了口气,看向远处道:“我也同王爷这般想,只是赐婚圣旨已下,王爷准备如何退婚?”
周潜道:“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声誉,只是提前知会你一声,后面我自有安排。”
卫婉仪点点头:“那就劳烦王爷了。”.
六月里,周潜突染恶疾,惠元帝派了所有太医去替儿子诊治,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治了一个月,治得周潜越来越瘦,眼瞅着都快不行了。
惠元帝出宫探望儿子,看到曾经玉树临风的老六瘦成了皮包骨,别提多心疼了。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躺在床上,周潜气若游丝地道。
惠元帝握着儿子的手,心疼道:“你说,什么事父皇都答应你。”
周潜苦笑,道:“父皇,我与表妹的婚期越来越近,可我这样,实在不想连累表妹,还请父皇收回赐婚旨意,将来另替表妹赐一门好婚事。”
惠元帝皱眉,道:“老六休要胡思乱想,你还年轻,这病很快就好了。”
且不提儿子的病能不能治好,就算治不好,他也要卫婉仪嫁给儿子冲喜。一个卫婉仪而已,哪有他儿子的命重要?
周潜望着自己的皇帝老子,目光坚定地道:“父皇,儿臣知道自己的病情如何,儿臣长这么大,无愧天地,如今只放不下表妹,若父皇不答应儿子所求,今日起儿臣便不再服药,早早去了,也省得连累表妹嫁过来白白守寡。”
惠元帝又疼又怒:“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