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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郁赦如往常一般,由崇安帝的贴身太监们簇拥着进了宫,进内殿前,正撞见了跪在殿外的史老太傅。

老太傅已跪了许久,脸上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狼狈,只有那脊梁还如同一柄剑一般,硬直的立在那里。

锦衣华服的少年郁赦远远看着史老太傅,心生不安。

老太监们轻声哄劝郁赦别耽搁了,起风了,总在外面站着可能会沾染风寒。

郁赦还是执拗的看着老太傅,就有老太监跟他小声嘀咕,说史今触犯龙颜,跪在那思过是应该的,又同他说史今是为了钟宛在求情,宁王如今犯了大案,还是郁王爷审理的,郁赦理应避嫌。

少年郁赦犹豫片刻,没理会老太监们,上前照常给史今行礼,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半跪着披在了史今身上。

跟着郁赦的几个老太监急的跳脚,却不敢上前。

史今当日已经很老了,他在冰凉的石阶上跪了许久,被郁赦厚实暖和的披风一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郁赦虽也承师于史今,但他同史今并不亲厚,远不及钟宛,他哪会儿立场很尴尬,片刻后低声道,“太傅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史今吃力的将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按在郁赦怀中,攥了一下郁赦的手臂,没说话。

只是深深的看了郁赦一眼。

郁赦似懂非懂的被史今推开了,他抱着自己的披风,被老太监们大呼小叫的拥进了内殿。

钟宛怔怔的听着,小声道,“你那天……对皇帝求情了吗?”

郁赦没说话。

钟宛却猜到了,少年郁赦一定也为自己求情了,只是崇安帝没理会,所以他现在不想多提。

钟宛想着那日的场景,心中多年的谜团突然就解开了。

钟宛道,“所以后来我下了狱,你才会那么拼命的赎我出来,我就说了,咱俩同窗那会儿也没什么交情,怎么我犯了事你比所有人都着急,当日在牢里,听说有人一次次的同旁人抬价较量,我真是吓着了,我这是得了谁的青眼,值得让人为我花那么些银钱。”

“史老太傅什么都没跟你说,但你感觉到了,老太傅当日是在托付你,是不是?”

郁赦淡淡的点了点头。

钟宛远走黔安后,郁赦其实又同史今见过数面,但自史今辞世后,郁赦每每想起老太傅,还是那大冷天里老人家苍老浑浊眼中深深的一望。

多少未尽之言,不能宣之于口的话,都在其中。

钟宛眼眶红了。

他撩起车帘看着车外,半晌脸上恢复了些往日神态,自嘲一笑,“你可害苦了我了。”

郁赦不解,钟宛悠悠道,“我不知道这些事,当日被你买走,心里恬不知耻的起了许多非分之想。”

郁赦眸子一动,“你想什么了?”

“想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意啊。”钟宛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丢人,“不然花那么多钱让郁王不痛快做什么,哎你那会儿怎么那么有钱?你知道吗?你们当时出了多少钱,我是知道的!”

郁赦:“……”

郁赦突然不想再聊这个了,但钟宛很来劲儿,心惊肉跳道,“我的天,我没进过青楼,但看人抢花魁也就那样了吧?我这牢花,被你们抢的一惊一乍的,旁的奴役,最多最多的,能卖个十来两银子,我记得很清楚,头一个要来买我的,直接就开价一百两,这么贵了,后面竟马上又来了几家。”

郁赦不想提钟宛当年受辱的事,要岔开话头,钟宛却还喋喋不休,“不到半天,竟抢到了五百两,我的老天,我听那牢里的狱卒说江南最漂亮的花魁也没这价。”

郁赦无奈,“你拿你自己和妓子比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