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堂最近几乎天天来茶馆报到,比魏启明这个老板还勤快。魏启明越来越纳闷,这个人怎么就突然闲成这样了,跟失业了似的。他也是不容易,追问了好几天才从孟新堂这张嘴里撬出句有点信息的话。
“有位前辈出了些事情,正在处理,所有人接受审查,短期内都不会再负责任何研究工作。”
“接受审查?”
魏启明听得惊愕,他是知道孟新堂在大概研究什么,不过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他犹豫了一会儿,探过头去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孟新堂抬头,透过镜片看了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又重新低头看报纸。
“敏感事件,不说为妙。”
毕竟是涉及机密,魏启明不想被请去喝茶,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追了句:“那你没事吧?”
孟新堂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剪刀,咔嚓一下,落了第一剪。
“我已经被审查完了,等着接下来的安排。”
“得,”魏启明缩回了肩膀,喝了口茶“别的我也不懂,你没事就行。”他又偏了偏头,看着对方手里那不可思议的东西,扁了扁嘴问道:“大哥,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剪报这种事,是我爷爷那一辈儿的爱好好么?”
孟新堂轻笑一声,挑了他一眼:“那还不快点叫人?”
“滚滚滚。”
读完今天的报纸,将想要留存的内容都工工整整地贴在了自己的剪报本子上,孟新堂才舒了口气,整理好桌子上的物件。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大致估摸了一下时间,便要离开。魏启明留他吃饭,孟新堂拒了。
“新初要过来,回去给她做饭。”
孟新堂拿好东西往外走,下了楼,不自主地往侧门瞥了一眼。那天的一顿饭相谈甚欢,但他连着来了这么多天,都没再碰见沈识檐。
将剪报本换了只手,他抬腿朝侧门走过去。倒也没抱太大希望,只不过是想着碰碰运气,可大概真的是有缘,偏该相逢,掀开帘子,孟新堂竟然真的看见了他。
这回外头没人唱戏,沈识檐一个人蹲在墙根那条窄窄的阴凉里,手里夹着一支烟。他眯着眼睛,目光飘在远处的砖檐屋瓦上,身上的衣服有些皱,人也不太精神的样子。
孟新堂立马叫了他一声,沈识檐转头看过来,逆着光看向他。他便朝他走去。
“刚下班吗?”
“嗯,”沈识檐笑了笑,食指微动,弹了弹烟灰。
“你看上去很累。”
离近了,他脸上的倦意便显得更加明显,眼底有红血丝,黑眼圈已经跟眼一般大,嘴边有隐隐的青印,是刚冒头的胡子根。手里的烟送到嘴里,干燥暴皮的嘴唇抿在烟头上,引得那支烟微微一颤。
“昨晚有两个病人情况都不好,半夜还送来一个出车祸病危的,一晚上没歇脚。”
大概真的是累惨了,沈识檐在同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站起来,就这么仰着脑袋,有些费劲地看着他。于是孟新堂便蹲在了他旁边,两个大男人并排着,情景有几分说不出的滑稽与可爱。
“那还是赶紧回家睡一觉,歇歇。”
沈识檐点了点头,笑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烟:“抽完就回。”
孟新堂垂眼,看向他的指尖。
手依然是那只手,可第二次见面,沈识檐给他的感觉又有些不同。
“我还以为……你并不抽烟。”
沈识檐一愣,想起了什么,然后笑了两声。
“不能说完全不抽,只是比较克制,养生保健,”夹着烟的手伸起了一根手指,在空中摇晃的时候烟头都在晃,“我一个月只抽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