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盖的被子并不厚,天气又凉,应该不至于睡出了汗。
“怎么出汗了?不舒服?”
沈识檐摇了摇头,与枕头摩擦,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声响,他叹了一声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有时,还是会想他们的。”
沈识檐从未跟别人说过这话,连许言午都没有。可或许是因为今天换了画,身边又躺了一个贴心的人,他的思念徒然增了许多。
刚刚他梦到那年他还小,贪玩,故意不好好练琴,被妈妈皱着眉头罚抄了琴谱。他丢了笔不肯写,妈妈转身就走,说:“识檐不乖,妈妈生气了。”
他一见妈妈走才慌了神,忙追在后面喊:“妈妈别走,我抄我抄!”
那年抄的琴谱正是《月儿高》,妈妈说这曲子传说是唐玄宗做的《霓裳羽衣曲》,现在的人还根据这曲子编了舞。
沈识檐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结束这段回忆。
寂静中,孟新堂的胳膊越过他的腰,环住他,并且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
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亲密姿势。
第二天早上,沈识檐该是没有睡好,在孟新堂八点钟起来的时候,他用被子蒙上了头,说要再睡一会儿。孟新堂轻轻帮他带上屋门,到院子里洗漱,拎上钥匙出了门。
魏启明的茶馆供应早茶,每天七点钟准时开门迎客。今天魏老板不在,但堂里的小伙都早已认识孟新堂,见他进门,其中一个立马迎上来,问孟先生要喝什么茶。
孟新堂摆摆手:“不喝茶,你们这儿有没有笔墨和大张的宣纸。”
既是附庸风雅,那便该有文房四宝。
果然,小伙点点头:“有的,您二楼请,我给您拿上去。”
茶馆里还是那么热闹,孟新堂在吆喝声循着楼梯上了楼,进了个清雅的隔间。
九点半,沈识檐才睡眼惺忪地掀开了被子。
他拉开窗帘朝外望了望,没看见孟新堂的身影,但该搬到外面的花都已经好好地列在了院子里,厨房的门窗都开着,阳光跳在窗棂上。
沈识檐打了个哈欠,走到桌前去拿眼镜,刚伸出手却又停住——眼镜旁放着一叠折成了长方形的宣纸,能看到黑色的墨迹。
沈识檐奇怪,伸手拿了起来。打开的时候,还能闻到墨香和宣纸的独特味道。
字写的是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