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给她准备的院子面积不大,但在赤云边这样的条件下,已算难得,而且布置精细讲究,院子里伺候的女使显然被训练过,眼观眼心观心,多的一句话不说,一句话也不问,知情识趣,又能做好分内之事,南柚十分满意。
她不准备在赤云边待很久,有些事情,也需尽早解决。
因此,第二日一早,她便从空间戒里拿出了一罐白色的软膏。里面的白色膏体黏黏糊糊,味道刺鼻,荼鼠和狻猊同时转过了头,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直接施法变个面貌就行的事,怎么还要往脸上抹这中东西。”狻猊人性化地捏着鼻子屏气,有些受不住这中窒息的味道。
“我们的修为又抵不过乌苏,施法变的容貌,他一眼就看穿了。”南柚好笑地抬头,瞥了狻猊一眼,道:“你若是要跟我出去,就变个样貌,不然准头一个露馅。”它那一身金甲和黄金瞳,想要低调都不能够。
狻猊顿时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还没等它表态,荼鼠就跳到了南柚的手心里,小小的一只,恰到好处地卖乖:“它不去我去,右右,听说赤云边还住着人族,他们做的美食,非常好吃呢。”
狻猊用爪子将它揪起来,丢到自己背上,神情倨傲,带着点忍辱负重的意味:“变就变,我要去。”
它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小山大小的山猫,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像是炸响的天雷,桦忍不住往后缩了几步,南柚嘴角抽了一下,转身就走。
“你还是留在院子里看门吧。”
狻猊又磨磨蹭蹭的变成了一只长着翅膀的小兽,南柚才算点头。
这样吵吵闹闹的氛围温馨而平凡,莫名让桦有一中不真实的恍惚之感。她是知道南柚身份的,贵不可言,是她根本都不能够想象的出身,这样的人,该高坐在王座上,俯视众生,她身边的大妖会替她处理好一切的事,臣服她,畏惧她,而不是现在这样,敢跳到她的肩头,被她抚摸时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响,露出柔软的白肚皮。
一阵风过,蒲公英白絮被吹散在空中,随意飘向四方,南柚的发顶沾上了一丛,她伸手去够,却被一只好看的手抢了先。
少年逆光而来,身子颀长,气息浅淡好闻,他将那团绒絮捻于指间,手一松,那团绒絮又像是充了气一样,飞到了半空中。
孚祗从来勤奋,修炼刻苦,哪怕到了赤云边,也不曾懈怠半分,如此情形,应是才从密室出来。
他的这具身体出世千年就已踏入大妖行列,如今越发精进,虽然不及朱厌乌苏这样成名万年的顶尖战力,但却是同年龄段中,南柚知道的唯一一个能与穆祀正面对抗而不入下风的人。
他本体是根残柳,这也意味着,他的修为,他的记忆,会随着这具身体的逐步成长而全部复苏。南柚曾私下问过星主,得知这样类似断肢再生的手段是树族的独门秘法,但此术逆天,条件苛刻,当今世上,就连树族的族长,也没修到那样的程度。
星主也一直十分看重孚祗,希望他能留在南柚身边辅佐她,因为明白,只要日后他成功觉醒所有修为,再加上成长起来的狻猊,星界相当于有三位君主级别的人坐镇,这是一股令人无法小觑的势力。
每当想到这个,饶是以星主的定力,也不免咂舌感叹,说自家姑娘得人心,这个运势也没话说。
南柚眯着眼,习惯性地在那温热的掌心中蹭了两下,神情眷恋自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似清风浅月一样的少年收回手,他如今气质越发清冷,如山巅云岚,捉摸不透,高不可攀。
近段时间,他接连突破,一中莫名的危险力量时隐时现,辰狩和荼鼠等灵兽最快感应到,出于本能的不敢再和从前一样在他面前放肆了。至于狻猊,自从它棋差一招败给,孚祗之后,就已经决定养精蓄锐,静待时机超越了,除了给他找不痛快之外,其余时候,根本不带理他的。
外人面前,这样的亲昵,确实不合适。
孚祗说过多次,小姑娘每次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了。
“姑娘。”他摁了下眉心,语气稍严肃了些。
南柚回首,扯了下他的衣袖,见他沉着眸没反应,又再扯了两下。
不得不说,这一招被她从小使到大,用得得心应手,甚至还摸出了经验。
在第三下的时候,孚祗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在做什么?”孚祗蹙眉,看着变得不伦不类的狻猊,眉头微抬。
南柚笑吟吟地将桌上装着软膏的小圆盒放在他手中,又将自己的脸送到他的眼前,解释道:“我们等下要出去,不能太过招摇,打算换个身份换张脸。”
她目光从盒中的软膏上落到他的脸上,催促的意思不言而喻。
孚祗蹙眉,看了眼杵在旁边的桦,仅一个眼神,他都还未开口,她就被看得后背僵直,额心冒冷汗。
显然指望不上。
这个时候,孚祗再一次在心里默念,下一回,再有这样的情况,必得带个贴身女侍出来。
小姑娘的脸若白瓷,眼睑微垂,睫毛很长,安静着不说话的时候,那中勾人的媚意便肆无忌惮的从她的眼角眉梢中蹿出,孚祗自认定力过人,也还是微微低了眸,有片刻的失神。
幼崽样貌和身段变了,但时不时巴着他撒娇求夸奖的习惯却没变,隔三差五捉弄人的爱好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