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笑眯眯地跟上来。
桦是见过昨日这个老头出手,一掌将一座山脉拍碎的情形的,她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一点。
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那条通往矿场的小道,今日也没人前来摆摊,空落落的显得十分冷清,地面上铺着一层白霜和枯叶,人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前辈。”南柚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道:“昨日孚祗的回答,你自己也听见了,他不愿意跟你走,他不愿意,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人的。”
“你这样跟着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金乌吐出了一根鸡骨头,将油腻腻的手指往身上地粗布上一擦,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毫不在意形象,听了南柚的话,也不动气,笑着乐呵道:“小娃娃此言差矣。”
“你父君昨夜联系我,让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防备乌苏,以免他乱来。”金乌看向一身白衣出尘高华的孚祗,眼里的满意之色丝毫不加掩饰:“若不是南咲开了令人心动的条件,老夫我也不愿意给一个小娃娃当贴身护卫。”
南柚狐疑地皱了皱眉,一时之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前辈,还请你行为收敛些,赤云边生活的大多都是凡人,靠苦力吃饭,昨日你那一掌下去,今日街头巷尾,十家里有三四家都在办丧事。”南柚话语里带着绵绵的刺,对昨日金乌无端杀戮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们命当有此劫。”金乌也不恼,脾气很好的样子。
南柚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想和他多争辩些什么,带着人进了矿场。
一路畅通无阻。
昨日塌了一座山脉,今日那些未曾受伤的人便又开始动工,处处都是热闹的,鲜活的,带着晨间独有的清冽气息。
南柚很有耐心地将每一处山矿走过,那些堆积在板车上的灵石,按品质分了类,被三两个人推着运送出去。
狻猊和荼鼠小孩心性,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玩性,见孚祗和金乌都守在南柚身边,四蹄发力,猛的蹬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孚祗再一次皱眉。
在她身边的,大多都被惯得像小孩一样。狻猊和荼鼠就不说了,从来没个正经的时候,昭芙院里,还有个月匀,也是要蹭蹭抱抱喜欢被哄着的小人参精,除此之外,就钩蛇,长奎和云犽三个算稍微靠谱一些。
但都还不能独当一面。
孚祗的目光落在身姿纤细,明艳招人的小姑娘身上,半晌,近乎认命般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实在是,处处安排妥当了,还是觉得牵挂,还是觉得割舍不下。
再等等吧,答应她了的,怎么也不能够食言。
不得不说,在孚祗这里,天大的事,都得为南柚让步。
这好似已经成了一种潜意识里的习惯,深埋于骨血,无需权衡之后利弊,无需思量事情缓急。
最终,南柚站在了一座高级灵脉的山头,脚下踩着灵气浓郁的土地,她闭着眼睛感应了片刻,而后蹲下来,手指捻了一撮湿漉的泥土,放在鼻尖处嗅了嗅,再用帕子将泥污擦去。
看到这一幕,一直跟在后面看戏而并不言语的金乌,眼里闪过诧异又欣赏的意味。
“姑娘在看什么?”桦又给她递了张干净的帕子,轻声细语地问。
才一日相处下来,南柚便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原来,不是所有王都里的尊贵姑娘都那样颐指气使,站在天上看人的。
原来,出身皇族的金枝玉叶,也会因为那些死亡和受伤的凡人皱着眉头一整夜,会派出身边强大的兽君和异兽去营救,给他们服上好的丹药,跟他们轻声细语说话,甚至内疚道歉。
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发脾气,甚至就连她身边的人,都一样的温柔耐心。
“嗯?”南柚对她笑了一下,旋即,眼神凝下来,她站直了身,道:“叫负责这座灵脉的人来见我。”
桦并没有多问,她点了下头,拿着南柚的腰牌,轻飘飘地掠向山腰,几个起落之后,消失在视线尽头。
“小娃娃还挺细心。”金乌灌了几口酒下肚,随后,饶有兴味地赞了一句。
南柚看向他。
“前辈知道缘由?”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