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边各打一板,总算是都安抚好了。
夜里,他去昭芙院,看到小小的孩子点着灯,歪在粗壮的柳枝上,无数的柳条向上,托着她两条嫩生生的腿。她看见他跟没看见一样,直接眼睛一闭,装睡。
他摸了摸鼻梁骨,将她抱下来,讲道理说情分,说着说着,一溜的东西就从自己的私库里许了出去,总算是将这个小祖宗给安抚好了。
他还心想,哪有用东西哄不好的小孩子,若是有,只能证明东西不够多。
可这一次,他站在半空,看着自己走出昭芙院的门后,小小的孩子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彩霞过来收拾桌上的东西,问:“姑娘,这些东西放在哪?”
南柚道:“收到私库里吧。”言语中,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喜欢。
面容清隽的大妖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问:“姑娘为何不同王君说明白今日的事?”
“孚祗,你醒来啦?”南柚很惊喜,同时自然地张开手,软糯糯地撒娇:“抱。”
孚祗将她抱起来,她才贴着他的耳朵抱怨:“他就是那么个性子,不想我受委屈,也不想清漾过得不好,夹在中间,也挺不好过的。”
“穆祀的父君,就因为他们几个兄弟间的争斗,愁得都长出白头发了。”她小声道:“他们年龄差不多,要是长出白头发来,我母亲肯定更烦他,真的。”
星主隐匿在空中,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
他走马观花一样以另一种方式看完了南柚的一生。
另一个南柚的一生。
他看到他的女儿,他情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留下的女儿,在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和怨怪中,渐渐迷失自我,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自信,十分极端,任何关于清漾的字眼都听不得。
她在和清漾的对弈中吃了很多暗亏,她跑来跟他说,他却一个字也不信。
父女两的关系降至冰点,一度走到无法挽回的局面。
直到她死。
直到那具冰凉凉的尸体被放进冰棺,直到孚祗送来那颗留影珠。
清漾身败名裂,受千刀万剐之刑,惨叫哀嚎声日日在牢狱中响起,他却丝毫也不觉得快慰。
那是心一点点凉下来的感觉。
他看到自己隔着冰棺,抚摸她的脸,他在夜里无数次的想,若能再重来一次,他必定要给她全部的爱和信任。
南咲从梦中惊醒,他坐起来,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角,满手的汗。
半晌,他下榻,行至窗前,目光落到一朵绯色小花上那只敛着翅的素净云蝶上时,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他喉咙上下滚动两下,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是真的?”
他的修为摆着,南梦对他施以梦境并不轻松,她振翅,飞向天边,幽幽冷冷的女声则落到他的耳中:“再来无数次,你都不会相信她。”
南咲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两拳,他弯下腰,眼泪从指缝中流下来,高大的身躯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弯,脊梁折了下去。
父亲做成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失败了。
他推开门,匆匆抓了件外衣跑出去,问守在门外被他突然的动作惊醒的朱厌:“右右在哪?”
“王君在私狱。”守着这座宫殿的,是南柚身边的灵宠,那只叫辰狩的小貂。
南咲和朱厌,一前一后冲向私狱,才进到地下,就听见了清漾凄惨的变了调的惨叫声,南柚坐在一张椅子上,翻看着一本扉页泛黄的古籍,听到脚步声,抬眸一看,眼中半分没有意外之色。
“来救人的?”南柚合上手中的书,领域境的威压漫出来,仿佛在说:要么他走,要么两人打一场,想救人,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