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席面,刁姑娘拉了任丰年偷偷同她咬耳朵,对着一个方向呶呶嘴道:“喏,这位不是你上趟要我打听的?身子不好手脚冰凉,拿纨扇那个,只小船上的人还是很好找。”
任丰年想了想,拉着刁姑娘一道只说出去醒醒神。
刁姑娘拿着帕子擦擦指尖,问道:“阿辞你到底怎么想,此女推你下船,实在过于恶毒了些,要我看,咱们要给她些苦头吃。”
刁姑娘拿她当闺中密友,而且她也认为,若是自己那日去了船上,说不定也要被推下水,想想便觉此女可恶。
任丰年拉着她的手臂摇晃道:“好姐姐,那你说说她什么来头?”
刁姑娘淡淡道:“能有什么来头,被聂家……那位使唤着下狠手的,本来也没什么身份的,做不过是做完这事儿把她纳入聂大小姐的圈子罢了,此女便心动了。你还以为会有人无故给她卖命不成,难道人人都是吕芙?”
说起吕芙,任丰年才想起她今日不曾来。
刁姑娘叹气道:“她现下终日窝在房里,也不出门了。那日听闻她本能安然无事,却执意去找聂大小姐,这才给烧到脚,听闻整条左腿都给烫伤了,现下还养着呢,不知能不能好了……”
任丰年不知吕芙与聂大小姐竟然如此要好,不由有些失语。
刁姑娘见她有些失落,不由摸摸她的脑袋道:“吕芙此人多有些尖刻不近人情,只她自己在吕家又是庶出女,不得长辈脸子,大约聂大小姐肯赏脸,自小拉她一道顽,总有些孺慕感激。”
任丰年也不想考虑这些了,因为太烦人了,她一点也不想同情害她的人,可有时候看到她们两三点真心,却又忍不住想要小小为她们开脱,想想总觉自己贱得慌。
任丰年开口道:“我想着便算了罢,咱们也没什么能拿来佐证的,更何况这女孩也就是被人当矛使了。若我有当初聂大小姐的身份,自然不放过她,可我现下虽说有个你家义女的名头,却也不至能拿她怎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若我将来找到由头机会,定然不放过她。”
刁姑娘见她这般,倒也不再劝说。任丰年瞧着现下什么也不做,可她却有些了解她,她大约是想亲自来报那日之仇罢了。
刁姑娘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任丰年还想一个人避避人群,毕竟她很不喜欢说那么多虚虚实实的话,弯弯绕太多了。不成想,那女孩倒是自己找上了她,一见面,瞧着四处无人,竟“扑通”一下给她跪下了。
任丰年吓得侧身避开,指着她横眉道:“你有病呐?存心折我寿数是么?”
那姑娘白了脸爬起来道:“任姑娘,都是我的错处,您要如何我都能补偿您,只要您不当众……当众说出来,我真是有苦衷,求您听听罢。”
她最怕她继母得知此事,便有了由头磋磨她,不给她找好亲事,克扣她嫁妆,把她关起来……若非继母嫁来日日暗地里不给她好,父亲又不在意她这个次女,她也不至于想着去攀附贵女,如今两头不得好,她早就煎熬了很久。反正被要挟的日子过久了,她也习惯了。
任丰年睁大眼睛看她道:“抱歉,我实在听不懂您说甚么,麻烦起开罢,挡着我的道儿了。”
那董姑娘给她说懵了,本来宴上任丰年和刁姑娘远远对她呶嘴说小话,又是那样厌恶的眼神,她便给猜着了,现下难不成是她猜错了?是她这些日子太紧张,杯弓蛇影了么?
任丰年当然不肯搭理她,她这人听不得旁人苦楚,越听越爱心软,那干脆便不听。反正这姑娘犯下的错处,原也只有佛祖能原谅她,与她何干?她就是要看这位董姑娘遭点罪才满意。
董姑娘一走,任丰年便想着要离开了,促不防听见一声低咳。转头才见到白衣黑发的吕大公子在她身后看着她,清澈的眼里有几丝笑意,又好像没有。
任丰年对他的感官不好,想想那日的马车,便觉是他故意的,故而对他远远一礼便转身离开。
吕于上前叫住她,微微笑道:“任大小姐怎么避在下如蛇蝎?莫非是在下有什么错处,值得让你动气了?”
任丰年想起他还是李琨的手下,心里便更生气,不由生硬道:“怎可能,吕大公子这般身份,我能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