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青和姚瑾微有单独的化妆间,秦思筝跟陈秋则共用一个,两人一块儿过去。
他拍这部戏需要剃头,造型师拿了理发工具来将头发剪成板寸紧贴头皮,因为偏白所以要上几层粉底将脸弄得麦色偏黑一些,眼角还给他画出了一条疤。
从眉骨到脸颊长长一条蔓延下来像是一只细小的蜈蚣,一个冷硬又一身痞气的“小流氓”跃然出现。
陈秋侧头看他:“哇好酷,阿敬哥哥再爱我一次!”
秦思筝一笑,陈秋说:“对了,咱俩晚上要住一间房,你习不习惯?剧组拍摄一般都这样,有时候一起住的人那打呼磨牙根本睡不着,特别糟心。”
秦思筝说:“我不打呼也不磨牙,不过我会打人。”
陈秋大惊失色,“不会吧?”
“不会,开玩笑的。”
陈秋瞪了他一眼,“吓死我了,我看你综艺里那徒手碎玻璃,这要是打我,我直接裂开。”
“秦老师好了吗?导演让准备了。”小助理过来催。
化妆师说:“快好了,换个衣服就行了。”
他换完衣服,化妆师又稍微整理了一下,给他右手套上了一个黑色护腕,周长江正在跟陆羡青确认戏,“在你的眼里,西华街这些人都不能称得上是人,跟垃圾、蝼蚁没什么两样,就算死在你面前也是脏了你的眼睛。少年偷你东西,你嫌恶自己的东西被弄脏了,所以在初敬来找你的时候,你只有羞辱,但是忽然发现这小孩儿眼里有傲骨,你就想折碎这个傲骨,证明他也是蝼蚁。”
陆羡青点头确认,丁沉海这个人前期是没有感情的,冷漠到罄竹难书。
周长江就喜欢跟他讲戏,根本不需要费心,说着扭头跟秦思筝说:“如果说丁沉海是结了冰的大海,你就是一团火,照亮整个西华街,不自量力的要把他们全扛在肩上。所以在你的朋友偷了丁沉海东西的时候,你根本不管是什么后果就去替他道歉了,在你心里朋友家人就是一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思筝点点头:“甘心受罚,不折傲骨。”
“对!”周长江欣赏他的悟性,完全不知道这是陆羡青之前就教过他的,“今天咱们争取多拍一点,我看过天气预报,今晚月色应该不错,来得及就把夜戏一起拍了。”
陆羡青说:“您别叫周长江了,叫周扒皮算了,头一天这么拍。”
周长江扫他一眼,“少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少在我这儿护短,我不是孟真,不吃你这套,你以前连续拍三个大夜也好好的。”
秦思筝忙说:“没关系的,我能拍。”
陆羡青笑了下,知道你能拍,周长江突然明白他刚才句话的真正意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少在这儿跟我分斤拨两。”
陆羡青一脸无辜:“闲话也不让说了?”
周长江懒得理他,扭头跟秦思筝说:“时刻注意安全,有任何不对及时说,你的打戏比较多,别伤到自己明白吗?”
秦思筝点头:“明白。”
周长江走到机位后,朝两人比了个手势,得到了同样ok的姿势,拿起扩音喇叭,“《善恶之间》第一场一镜一次!a!”
秦思筝手里拿了个苹果边啃边往西华街里走,看到一个小姑娘摔倒了,把苹果塞在嘴里啃着,俯下身把她扶起来,“来,让我看看哪位仙女下凡脸着地了?”
小姑娘本来就疼,正委屈呢,这么一听就开始扁嘴,初敬冲她大惊道:“哎呀,鼻子没有了,好丑哦。”
小姑娘放声大哭,他哈哈大笑,“没掉没掉,可漂亮了。”说着直接将她拎起来放在肩上坐着,照着拐角一个反光片,“你看,鼻子好好的呢。”
小姑娘这才止住哭,他把小姑娘放在家门口,把手里的半个苹果也给她了,然后转身往里走准备回趟家。
“阿敬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敬你小心三婶儿又骂你,这么大了没点儿正形,一会又藤条炒肉哟。”
“这次出去有没有找到女朋友呀,三婶儿想抱重孙都想白头了哦,你还不赶紧找个媳妇儿,安安分分结个婚生个娃,好好疼人家。”
初敬大喇喇坐在一个破油桶上,“九叔做的酱肘子好香啊。”说着伸手要去捏,被拍了一巴掌,“不许碰,没熟呢。”
初敬收回手,九叔递给他一块卤好了的肉,他接过来坐在油桶上吃。
西华街很脏、很乱,到处都充满着贫穷肮脏的下等气息,入眼可见的破败油腻,摇摇欲坠的筒子楼拥挤至极,店铺牌子锈迹斑斑。
白天为了省电关掉的灯牌残旧,理发店门口的旋转牌也不插电,到处都是破损掉皮的电线,人脸上也写着穷困。
他吃完了肉,随便在水桶里洗了手,跟九叔道别往家走,他住楼上,经过成人用品店门口,把挡路的牌子掀起来,“俪姐你吃饭家伙又跑人家去了。”
俪姐正涂指甲油呢,闻言伸了只白皙漂亮的脚出来,“臭小子,给姐姐涂指甲油,我涂不好。”
初敬嘻嘻一笑,“我不搞姐弟恋,你找别人涂。”说着便跑上楼,咚咚咚的,俪姐在下面叫:“你小点动静,楼都让你踩塌了!”
不知道谁探头喊了句:“没俪姐昨晚的动静大,我们家的墙皮都让你喊掉两层。”
俪姐:“哪个狼羔子背地里说我?”
初敬抬手敲门,还没碰上去手机就响了,他才一接起来对面就哭了,“阿敬,救……你快来救救小宇。”
“你们俩又干什么去了?”初敬边说边跑下楼,又惹得俪姐好一顿骂,等他跑到地方的时候看到了鼻青脸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三洋。
“阿敬,你快去!”
“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让谁打的?我早跟你说小宇整天偷鸡摸狗,你别跟他一起鬼混!迟早得把命交代出去!”
“你就别骂我了,我劝小宇不要去了,他说那家没有人住,他已经观察很久了,没想到去了就没出来。”
初敬大概也明白什么事,小宇除了偷鸡就是摸狗,“那你脸怎么回事?”
三洋说:“我□□想过去看看情况,结果看到那个人院子里养了好多只狼狗,我害怕,摔下墙,摔的。”
初敬抬头往对面那座房子看了眼,“就那儿?行,你先回家等着,我去看看情况。”
三洋一把拽住他:“不成,咱们先想想办法,这么贸然去不仅带不回小宇你万一出点事,三婆能把我打死!”
“行,那我走了。”
三洋又拽住他,“阿敬你不能不管小宇啊,你不救他他就完了。”
“那你他妈赶紧滚啊,我带着你更救不出人,赶紧滚回西华街,以后再跟小宇一起偷东西我就把你腿打折!”初敬厉声骂,三洋被他吓住,呆呆点了下头扭头就跑了。
初敬双手在脸上胡乱糊了一把,对面那个房子修得跟欧洲吸血鬼的古堡似的,外面爬满了绿叶的藤本植物,灰色的墙砖脱落的红油漆,大白天看着都阴森森的。
他走过去,利落翻上墙差点一头栽下去,“嚯,养这么多狗,卖狗的?”
院子下面少说有十几只斗狗锁在笼子里,精瘦的身躯看起来凶残无比,他要是掉下去能活活被撕碎,“狗哥哥别激动,我遛弯儿,遛弯儿。”
他小心站在墙上保持平衡,快步跑到另一面墙上跳到屋顶,看到小宇被反扣着手半跪在地上,脸上被打的血肉模糊,头低垂着不知道死了没有。
初敬下意识攥紧了拳,挪了下身子往屋里看,小宇对面坐着一个男人,被窗帘挡住了大部□□子,只能看到一截西装裤和锃亮漆黑的皮鞋。
狗疯狂叫起来,窗帘被一下子扯开,他与男人四目相对,差点从墙上跌下去。
秦思筝不是在演,他是真的脚滑了一下,险些从墙头上摔下去,还好及时站稳了。
房子里的陆羡青剑眉凌厉,双眸凛然若海,黑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更添了几分如刀的锋利冷漠,就连露出来的一截雪白衬衣袖扣都显得那么精致。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西装穿的那么好看,简直就像是为他而生的一种衣服,他入了戏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好像完全褪去了陆羡青这个名字。
他是丁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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