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斐没跟时见疏去化妆间,反而尾随陆羡青一块过去,勾了张椅子让化妆师先出去,“你们吵架了?”
陆羡青说:“嗯。”
“因为什么?”
“一点私事。”
“嘁,你能什么私事,想也知道是你的病,他嫌你了?”明斐跷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点点,说完自己又推翻了,“不对啊,他那个性子对你几乎逆来顺受的,你干什么都行,应该不至于嫌你有病,你怎么人家了?”
陆羡青说:“关你屁事。”
明斐:“哦。”
化妆间里安静下来,两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明斐挪着椅子朝陆羡青靠近,欠欠儿的问他:“哎,你是不是出轨?”
陆羡青:“?”
明斐撑着下巴推理,“刚才他看你的眼神,跟不认识你似的,就算是嫌你有病也不应该是这样,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人家恨不得不记得你……喂你干嘛?草草草撒手,捏疼老子了,骨头断了,四哥,四祖宗松手。”
明斐的无心之言如醍醐灌顶,陆羡青惊骇看向他,咽了咽喉咙正面看向他,“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回家遇见我带他回去。”
明斐揉揉自己胳膊,不满的直哼哼:“知道,我们生产队的驴那次。”
陆羡青点点头,“那次我骗他,是我生日,让他到我家给我做饭。”
明斐“哇哦”一声眼睛都亮了,“真会玩。”
陆羡青懒得跟他开玩笑,继续说:“我从杀青那天跟他产生了一点误会,他说让我给他时间想清楚还肯不肯要我,结果昨天忽然来我家,跟我说要给我过生日。”
明斐沉吟片刻,“他想通了?趁着你生日给你们双方一个台阶下,这不是好事么?”
陆羡青当时也是这么想,以为秦思筝是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重新以一个见得光的方式拥抱他,甚至看到他走后的点点星辉。
然而今天的见面,秦思筝陌生淡漠的眼神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冻得他彻骨。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昨天是我真正的生日,我怀疑他忘记了这一段时间的事,记忆拉回了我那次骗他。”
明斐:“不可能吧?你扯淡呢,咱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要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万一他只是今天又不想要你了呢?”
陆羡青沉默片刻,是有这个可能的,昨天那顿饭也有可能是秦思筝知道了他的真实生日,毕竟这个不是秘密,一搜就知道。
他可能只是最初猜测的拗不过内心善意,来为他庆生。
陆羡青仔细回忆了昨天,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详细揣摩,然后扬声叫了安宁进来,“你去叫沈长风过来,我有事问他。”
“好。”
沈长风很快过来,很两人问了好,被两位影帝的眼神盯得发毛,尤其是陆羡青。
“四哥,是有什么事吗?”
“坐。”
沈长风僵硬坐下来,看着他的表情就跟要灭口似的,战战兢兢随时准备起来,“四哥,您有事就直说吧。”
陆羡青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他:“他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没有指代,沈长风却立刻点头,他踟蹰了一会看向明斐,陆羡青说:“他不要紧,直接说就是了。”
沈长风从第一次发现秦思筝嗜睡开始,一直到去医院、再到他开始严重忘事,巨细靡遗的告诉了陆羡青,发觉他脸色越沉越冷。
沈长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递给陆羡青,“这是他昨天写的,应该是怕连你这个人都忘掉,记下来的。”
秦思筝早上起来却连这张纸都忘了看,夹在书里露出一角,沈长风帮他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抽出来看到内容,回过头看了眼秦思筝,默默将它塞在了口袋里。
这件事不能再瞒着陆羡青了。
明斐撑着额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这世界上还有比陆羡青更疼他的人?生了病你瞒着,你怎么做助理的。”
沈长风被他这个笑面虎的样子吓得瑟瑟发抖,苍白解释道:“思筝这段时间很痛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说话,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多大的问题,也不知道四哥还要不要他,万一四哥先说的分手,思筝又有什么立场去找他说自己病了。”
“你以为。”明斐轻轻一笑,眼神却比刚才多了一分凌厉,“你不知道么,秦思筝是他第一次动心,比命还重要的人啊。”
沈长风立刻起身认错,“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他以为会像医生说的那样,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过几天就好了,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陆羡青从拿到这张写着四条备注的纸条时就说不出话了,原来秦思筝说的“我要想想”是真的想要想清楚,而不是他以为的“我不要你了”。
他那么努力的与流失的记忆对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么痛苦的想要挽留住回忆,即使那么痛苦了还是要写下当时的承诺。
——我永远不会不要陆羡青。
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不要自己!
陆羡青手指微颤,眼睛赤红的盯着纸条看了许久,终于落下一滴泪来,随即别过头将那张纸条塞进了口袋里。
他昨晚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该有多无助,如果他能再敏锐一些,再细心一些,少一点自私,只希望他原谅自己,或许就能发现他的异常。
他就能在他仓皇写下这些话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不要怕,我做你的记忆,我会每天提醒你,告诉你我们曾经在一起。
陆羡青肝胆俱裂后悔万分,昨天那样的时候,他却还在许愿,秦思筝能再爱他。
“四哥,对不起。”沈长风重重朝他鞠了一躬,诚挚道歉的同时又跟他说:“思筝真的很乖,他忘事那几天,从一开始的以为您还在拍戏的时候要偷偷去探班,后来说怕影响您就没去,再后来就是刚拍戏那段时间,说要去练习演技,不要给您拖后腿。”
陆羡青嗓音微哽,“我知道,我知道他很乖。”
他一直很乖,尽管知道了自己曾经被那样欺辱,却还是不肯记恨,只是说自己要想想。
那些避而不见和祈求后的崩溃说不要,也只是自己逼得太狠之下的失控,并不是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