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因为顾谨一直很疼爱他,动不动给他寄辅导材料,寄零花钱,但凡上首都出差,总要带他出去吃好的,玩儿好的,所以小北向来不咋怕他。
但此刻看着舅舅铁青的脸,渗寒的眸子,莫名的,有了几分惧意。
“因为小民兄弟,你在检察大院受欺负的事,舅知道,也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顾谨指了指外头,说:“你要想打他们,骂他们,只要是在家里头,舅不会拦着,也不会插手,但是小北……”
……
“别人因为小民小宪而欺负你,你不敢欺负他们,就欺负他们的妹妹,你这种做法,跟欺负你的那些孩子何异?”顾谨扶着小北坐下,再问:“你外公二十年的苦心教育,你就学到了弱肉强食和欺负弱小?”
小北两目寒渗,咬牙,一言不发。
而他这样,顾谨就更生气了。
冷冷的,他盯着小北。
这时半夏又来拉顾谨:“好啦好啦,爸爸不生气啦。”
把爸爸拉出来后,她回手,从身后给小北比了个耶!
那意思是示意他安心,她不会再欺负他了?
小北算是被半夏欺负了的,他碰破她的头是无心,但她是故意碰他的鼻子,又诬赖他的。
可以说小孩子发脾气没错,可他也没错呀,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愤怒,他想打人,可这家子,最小的法典都么狠,他还能打谁?
而陈天赐还在不停的逼他,首都还有一帮同学等着看他所谓的‘胜利荣归’,可他已经被顾家父子压的死死的,他还能怎么办?
一拳头挥出去,狭窄的洗手间里,小民的剃须刀,半夏的香波,林珺的香皂,一大堆的东西,哗啦啦的全砸了下来,劈头盖脸,砸在他的脑袋上。
男孩委屈的蹲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
关于他们父子如何要测试,林珺并不知道,但已经到这一步了,明天能不能黑回来一架歼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林珺先推顾谨,再推小民小宪,连法典一起。
推出门去了。
这么一闹,小北肯定会走的,真想教育他,可以等婚礼完了,跟顾鸿谈,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黑一架飞机回来呀。
于是,顾谨在叮嘱,让林珺一定不要离开半夏之后,带着男孩们去海边了。
今天是初二,按理,会有很多人来走亲戚的。
但林珺不太喜欢在家里招待客人,所以她收拾收拾,早餐吃完就下楼了。
到了新家属区,碰上祁主任、金荃等人,知道他们是准备去看自己的,就全召到林东家去了,他们提的礼物,也全给林大妈留下。
过年嘛,林东爱人带着在国外读书的小儿子也回来了,林旭也在,给这俩孩子,林珺必须得包个大红包,沿路碰上厂里职工们家的孩子,因为孩子多,林珺的红包小,一个只包伍元钱,但见者有份,她包了一百多个呢,转眼全散出去。
不像别人,会在别人塞
红包时,强拉着孩子不让收
林珺是这样,红包她会让孩子收下,但她会记下每个人给的,红包的数额,过年嘛,届时按对方给的红包,差不多的钱,让办公室买一批礼物,返还大家。
所以半夏就不会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每收一次红包就要被妈妈收拾一顿了。
还有糖果呢,谁见了半夏都要给她一把糖,因为小民给的阴影太深,孩子不大敢吃,于是全攒了起来,全身上下四个兜,里面满满的,装的全是糖。
新裤子松紧不太好使,糖太多拽的裤子往下掉。
下楼时,半夏就边边走边提裤子,就这,一路上还掉了好几颗糖呢,心疼呀!
回家的路上,半夏摸着兜兜开始分糖果,指指这边:“点点哥哥的。”再指另一边:“这些是小民和小宪哥哥的。”指着最少的一兜,说:“妈妈,这些就给小北哥哥吧。”
四个兜,正好把糖分给四个哥哥。
林珺说:“你小北哥哥应该已经走了,这些糖果就留着咱们半夏吃吧。”
“是吗?哎呀……”半夏的语气里透着落寞,因为自己发了小脾气嘛,挺不好意思的,扬起头说:“妈妈,可能小北哥哥没想抢红包,只是想吓唬我呢。”
回头想想,半夏分辩不太真切,但总觉得他应该不是真的想抢钱。
这样一想,孩子心里就有点愧疚了。
“他快十八了,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吓唬小孩子,比抢东西更恶劣。”林珺对女儿说:“半夏,你今天做得没有错,以后也要这样,被人欺负了,要勇敢的说出来,也不能总去想对方是不是受了委屈,因为每个人,身体是自己的,心也是自己的,我们受了委屈,疼的是自己的身体,伤的是自己的心,为了自己负责,也必须保护好自己。”
“所以半夏今天没做错?”半夏反问。
林珺说:“当然啦,你做得非常对。小孩子不可能任何一件事情都做的绝对正确,但必须把所有的事告诉爸爸妈妈,这样,大人就会针对性的,去处理事情。”
因为欺负了小北哥哥,半夏还挺愧疚的呢。
被妈妈这样一开导,小女孩的心里顿时好受多啦。
……
今天顾谨父子在海边吹了一天的冷风,晚上回来时正好碰上林珺回家,从车上下来,小民兄弟年青,还没什么,顾谨一身寒气,脸色也特别差。
这时半夏已经趴林珺身上睡着了,小民接过来,闻闻她的脸,发现蘸了好多糖,抢先一步上楼,帮她掏糖果,哄着她刷牙,洗脸,洗脚去了。
而他们全家都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小北肯定走了。
其实不然。
小北非但没走,还把家里的卫生搞了,然后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当然,原来就没人理他,现在更加没人理他了。
小宪和法典都冻坏了,也累坏了,洗个热水澡就上床了。
小民帮半夏刷好牙,哄着她洗了脚,闻着她嘴巴里全是发了酵的糖味儿,于是又把她哄醒来,给灌了点助消化的乳酸菌,这才回房睡了。
顾谨有点呕逆,在厕所呕了一会儿,回头看林珺在帮自己拍背,说:“这几天辛苦你了,不过明天还得辛苦你一趟,早点起来给我们做顿早餐,我今天挺累的,先回政大去睡觉,明早八点我再过来。”
林珺先问:“到底行不行?”
小北只是个屁,但俩位老厅长不容小觑,你没成绩,人家怎么信任你家孩子。
嘴上说的不可信,小宪也不会说,实际出成绩,才是最主要的。
顾谨总觉得胸口不大舒服,捂着胸说:“应该没问题。”
人身体不对劲时,气色先就不一样了。
本来顾谨准备回政大的,但林珺看他气色不大对,坚决不肯让他走,先诊脉,再按诊,她发现顾谨的胃特别寒,舌苔也厚的厉害,这是寒气侵体,聚在胃里成了邪气的原因,风生邪,邪生腐,长此以往,是会得癌的。
这当然不行,病要治于微时,她得赶紧帮他治疗。
那不,等顾谨洗完澡,林珺一整套针灸的东西已经铺在床头柜上了。
女儿就在一旁酣睡,顾谨躺在床上,这还是生平头一回享受妻子的针灸。
“我就这样躺着,不用再干什么吧?”他还挺忐忑。
林珺一笑,说:“不用,我先在百会帮你来一针,你立刻就会睡着的。”
顾谨不太信:“林珺,别的病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意志力很强的,你不可能给我一针就让我睡过去的。”
“那咱试试?”林珺说。
自从五岁开始行医,她从来没有吝啬过自己的医术,在顾谨身上就更不会了,此时先把他的头团到怀里,以手比寸,寻到百会扎上一针,再以拇指按压他的四聪神,顾谨的整个神识就聚到头顶了,人也昏昏沉沉的了。
林珺再腾一只手,抓过他的手,轻轻按压他的谷合穴,顾谨只觉得本寒凉无比的胃部突然涌入一股暖流,还在想这暖流从何而来,自己咋会觉得这么舒服,双眼一阖,已经坠入沉沉甜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