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只耳朵,音乐缓缓钻入心里,从纤细的神经开始,慢慢爬上去,把他整个人包裹。
就着夏天即将结束的光里,季越东怔怔地看着车窗外飞起的白鸽,干爽微热的风,摇摇摆摆的树丛和一些些散布在玻璃上晕开的光斑。
电车停靠有人下车,浪很大声,淹没着细碎的沙砾。他像是变成了一具化石,风干了的石块下是密集的鼓点,从里面破开,喉咙里像有什么在骚动。他侧头想去看看季舒,浅咖色的渔夫帽上绣着四个字“热爱生活”。
晚上住的是当地名宿,房子里大多都是中国游客,他们住在二楼,两个人一间。
季越东拿着大部分的行李,季舒就在脖子里挂了个微单,口袋里是装零钱的小包。他把行李拿到楼上,季舒推开门进去,脱了鞋就往床上趴。
季越东关上门,替他把脖子里的微单拿下来,季舒微微仰头,圈着的细绳掠过发梢,他重新躺下去,黑色的头发软趴趴贴着额面。
季舒听到卫生间响起水声,而后又是渐近的脚步,他侧头平躺着看向季越东,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他说:“好累哦。”
季越东没注意他,而是低下头理着行李,季舒翻了个身,从床中央滚到了床边,他问:“今晚我们睡一起吗?”
季越东把季舒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叠在一旁,又把睡衣放在床边,他听到季舒的话,抬起头来。
季舒趴在床上,支着两只手,下巴磕在掌心里,他看到季越东点头,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偷偷笑了笑。
季越东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透明药盒里放着几天的份量,他朝季舒伸出手,把人捞了过来。倒了水,把杯子递给他,又从药盒里拿了两片药。季舒乖乖张开嘴,他喉咙细,吃药的时候很慢,过了好几次水,才咽了下去。
季越东把水杯拿开,捋了一下他蓬松的头发,他把杯子放好。季舒凑过去,头抵在他胸口,季越东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季舒的发顶,他笑了笑说:“出汗了,一头小狗味。”
季舒一愣,随即用脑袋去撞他,他爬起来,像只树袋熊抱住季越东,呼吸热烘烘的洒在季越东的脖子上,嘴唇贴着皮肤,他嘀咕道:“你才是小狗。”
晚饭是在名宿里吃,六点房东来喊他们吃饭。季舒和季越东躺在床上睡了会儿,木窗敞开着,浅绿色的窗帘飘荡,风吹进来,很凉爽。季越东的双手枕在后脑勺,胸口蜷卧着一只小兔子。
他听到敲门声,应了之后,坐了起来,推了推季舒的肩膀。季舒睁开眼,“唔”了一声,他拉住季越东的手臂,小声问:“怎么了?”
季越东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淡粉色的嘴唇,他低声说:“房东喊我们下楼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