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专门找的,是给男人服用的偏方,所以药全是给小旺吃的。
小旺只要愿意吃,并且能在明年如愿生下儿子。
阎西山郑重承诺,就把自己在玉厂所有的股份,全部送给大孙子当礼物。
生儿子的梦想,阎西山办不到了,但他要让小旺传承下去。
他贼心不死,他要小旺来接力!
去喀南结婚,小旺和圆圆已经扯证了,当然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睡在一起,那可是比接吻更美妙的事。
因为婚礼而忙了好几天,身为男人,谁不想早点跟媳妇儿睡觉,但阎西山就跟块癞皮膏药似的,捧着熬好的药汤,跟在小旺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也不劝,就跟着笑,示意他喝。
小旺要愿意喝这药,他就不姓阎了。
“阎伯伯,于我来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但我更喜欢闺女,这药您倒了吧,我不可能喝。”小旺只好坦诚说。
“我也喜欢闺女啊,要不是喜欢闺女,招娣刚出生的时候,我早就把她送人了,但我没有,就是因为我喜欢闺女。”阎西山说。
小旺皱起了眉头:“您既然喜欢闺女,干嘛非得执著着,要生个儿子。”
阎西山叹了口气说:“阎望奇,你必须生儿子,知道为什么吗?我不算是个有良心的煤老板,但是我对目前的社会现状,特别的悲观,我算良心做人了,可你知道工商税务,再加环保,一年要从西山公司和喀南玉厂敲诈勒索多少钱吗,我们奉公守法,但是,公商税务质监环保,那些工作人员们,总能鸡蛋里挑骨头的找问题,从我们这儿敲钱。就比如咱们西山公司某方面出了问题,国家罚款,我愿意认,可平白无故找毛病,变着法子的索贿,我就不愿意了呀,国家公务员,不应该是为人民服务的吗,当国家办事机关成为某些人的小金库,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所以社会照这样下去早完得完蛋的,生个儿子吧,皮实点,以后社会怎么乱都不怕,生个闺女得操心,明白吧?”
所以阎西山的悲观在于,他觉得社会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不可能变好,只会变得更差。
而生个儿子,社会再乱,都不用怕,毕竟儿子皮实。
小旺接过阎西山手里的汤药,进房间后,倒厕所里了。
这时,他还安慰自己,至少目前质监局正在进行大清洗。
被纪委狠查一回,质监局换一帮新的血液,从今往后风气应该会焕然一新。
不过从喀南回来,第一天上班,小旺刚进门,就见副站长孙旺站在他办公室里,正在笑着跟熊壮聊天。
孙旺前段时间,戴的还是百达翡丽,但现在把表换了,戴一块几十块的假表。
他原来喝的茶叶,是几千块一斤的好茶,现在那种贵重的茶叶被他扔了,换成了几十块钱的散茶,他人依旧是笑眯眯的,见了小旺点点头,说:“新婚快乐呀小伙子,结婚可是人生大喜事,今天晚上,请咱们全站的人吃个饭吧,我们可都给你准备了礼金的。”
小旺点头,等他走了,悄声问熊壮:“怎么回事,孙旺怎么没进去?”
“进去什么呀,纪委从他家什么东西都没搜出来,而工作方面,他就是偷奸耍滑的代表,从来没在任何一份质监审核书上签过字,既然没签过字,又何来错误可言,而且据传言,他岳父在政法委干过,有关系,把他给保出来了,他现在是咱的站长了。”熊壮说。
小旺顿时就傻眼了,监察部在面对反贪工作时,是有决心,愿意下狠手的。
但是,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孙旺这种人,既有能力又有关系,想把他搞下马,可不容易。
而且换个领导,换种作风,既然纪委大力查处,贪就不能在明面上了,但是,孙旺会收敛吗,并不会,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小旺亲眼看见,孙旺上了一辆迈巴赫,普普通通一个午饭,他都是被人用迈巴赫接走,去吃的。
而下午,孙旺一进办公室,就给了熊壮一份《质监验收单》,要小旺签字,并且说:“阎望奇同志,这个项目我已经检查过了,整体还算合格,你签个字吧,这个项目的成果,就算在你身上了。”
成果个屁啊,他这属于自己拿好处,让手下人顶缸,背锅。
“不对吧领导,我们都没有上各种仪器,甚至没有去项目实地走一走,根本不知道项目搞的怎么样,怎么能签字?”小旺站起来问。
孙旺笑着说:“小阎啦,我知道你后台硬,我也知道你爸和你爷爷一生工作,没赚到什么钱,送你到质监站来,就是想让你代表他们,在这儿有点收获,你爷爷和你爸给党给国家工作了一辈子,国家也是该从某个方面,回报他们一点,项目由你签字,就是你的成果,熬几年资历,副站长就是你的,到时候,你不就可以……”
说着,他打开《质监验收单》,示意小旺看,下面压着一沓钱,是五万块。
熊壮和小旺一个办公室,抬头,也在看小旺。
他没什么理想,就想跟着小旺混,小旺做生意,他跟着,小旺来质监站上班,他也跟着,但他于质监站目前这种风气很看不过眼,气的啪一声,把笔折成了两断。
纪委狠查过一次,质监工作居然还是以钱来衡量。
熊壮觉得这种情形简直糟透了。
生气,他胸膛里满是怒火。
小旺则低头,在盯着今天的报纸看。
报纸上写着:2007年首都各机关公务员考录公告。
他突然抬起头,说:“孙站长,工作,您让别人干吧,我辞职,我不干了。”
“这孩子,你咋回事啊,你爸和你爷爷送你来这儿上班,给你的可是金饭碗,你咋说不干就不干了?”孙旺惊讶的问。
小旺指着报纸上的考录公告,手指戳在监察部几个字下面,说:“我要去考公务员了。”
熊壮连忙也说:“我也考。”
孙旺顿时就笑了:“行行行,你们想考公,这个理想特别宏大,我特别支持,但先别辞职了,我给你们办个病假,要万一考不上,你们还可以回来上班,对不对?”
其实他心里在冷笑。
首都的公务员多难考啊?
阎望奇是有后台,但考公务员是只有后台就行的吗?
大部分有特别强的后台的人,关系比铁还硬,但都会死在笔试一关。
阎望奇人很聪明,不想受他摆布,这是想以考公来更进一步。
再就是,看不惯华国官场上如今贪污腐败的风气,估计想考到监察部,来一番作为。
但孙旺深谙官场艺术,他又有后台,也看惯了这个社会上,初出茅庐的热血年青人们,是如何一步步被现实磨灭理想,磨到绝望,并最终妥协,选择跟现实同流合污的。
所以他特别的从容,也不得罪这俩年青人,笑着送两个年青人出了质监站,还朝他们挥手:“要考不上也别怕,回来,质监站的岗位我会给你们留着的。”
从质监站出来,熊壮问小旺:“咱真要考公?我听说华国的公务员,特别难考,而且监察部今年就招3个人吧,得多少人报名,咱能考上吗?”
“考不上老子就不姓阎,不是阎佩衡的孙子,阎肇的儿子。”小旺突然勾唇一笑:“妈的,你没发现吗,老子现在往那儿一站,就是我爹和我爷的耻辱?”
阎望奇有一个作风刚硬,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一生,无可挑剔的爷爷,还有一个在公安系统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爸爸。
他还有一个不偷税纳税,在军工厂大量倒闭的时候,力挽狂滥,拯救了两个军工厂,给上千号退伍军人安置了工作的妈妈。
他们就站在阎望奇的身后。
他们是阎望奇的后台,在这个国家独一无二,最硬的后台,可他在干嘛,他在一个小质监站,跟一帮贪污腐败,懒政怠政分子们同流合污。
如果他真收了那五万块,他丢的不是自己的脸,他是把阎佩衡,阎肇和陈美兰,三个人的脸都给丢了,而即使他不收钱,当他于一切现实中不公平的一切选择视而不见时,别人看到的,就是他父母,他爷爷的态度。
所以是因为阎望奇的无所谓,才让孙旺那么猖狂。
才让那个狗东西,敢拿着五万块来,想要拉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