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偷香 冉尔 2065 字 4个月前

怎么不疼呢?

方伊池觉得自己应该更心痛才对,可他远比想象中平静,仅仅到了需要抽烟解闷的程度而已。

这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是因为六爷?

一想到贺作舟,方伊池的心脏就开始怦怦直跳,他将伤痕累累的手按在心口,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痛楚。

那些酸涩的、愁苦的、烦闷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徘徊不去,只有触及贺作舟这个名字,才会如烟般飘散。

六爷是他的救赎,是他听到方伊静的实话却没有当场崩溃的原因。

他是贺作舟的小凤凰,自烧掉原先的旗袍的那天起,就浴火重生了。

店小二买来了烟,方伊池用伤痕累累的手接过,看了眼牌子,是骆驼牌的。

他给了小费,倚在窗边,用纤细的手指夹住细长的香烟,偏头等小二将火柴擦着,再殷勤地凑上来点火。

方伊池的眼神悲切又迷茫,曾经他也是这样的姿态,卑微地替客人点烟,然后在心里盼望着能多些小费,好给妹妹买药治病。

“我自己来吧。”他一想到方伊静,心头再次涌起烦闷。

小二不疑有他,放下香烟,拿着小费兴高采烈地跑了,而方伊池继续靠在窗边吸烟。

淡灰色的烟雾在风中飘散,他望着灰蒙蒙的天,又低头瞧毫无生机的大地,似乎看见了几个拖着黄包车的板儿爷从街角一闪而过,又似乎瞥见了卖糖葫芦的大爷穿街而过。

他并不生于这片土地,却长于四九城,如今熟悉的一草一木逐渐陌生,什么都瞧不真切了。

远处有汽车开来了。

方伊池循声望去,觉得车子眼熟,而汽车正正好停在了他的窗下。

万禄跑下来,拉开了后座的门。

一抹深沉的墨色闯进了方伊池的视线。

贺作舟将军帽夹在手臂间,大步地往前走了两步,继而似有所感,倏地抬头,撞上了方伊池的目光。

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立刻生动了几分,眼角含了笑:“小凤凰。”

他俯身痴痴地望着贺作舟,应了声:“先生。”

贺作舟点了点头,再次迈步,穿着军装的笔挺身影消失在了饭馆的入口。但很快,方伊池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包厢的门开了,贺作舟带着凛冽的寒气,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别抽烟。”贺六爷将方伊池指缝里夹的烟抢了,塞进自己的嘴里,“心里有事儿跟我说,别撑着。”

他挺直的脊背因为贺六爷的话,一点一点软了,几乎蜷缩在了贺作舟的怀里。

“你可把我气坏了。”贺作舟风尘仆仆地赶来,一是担心小凤凰见了方伊静难受,二来吧,是听了万禄的转述,气得根本谈不下去生意。

万禄是个好下人,挺机灵的,就是有时脑子转不过来弯儿,描述方伊池和方伊静的对话时,把那句“我巴不得他休夫”也给说了出去,害得严仁渐在一旁挤眉弄眼,差点心肌梗死。

人方伊池摆明了说气话,你听不出来啊?

也不知道长了个什么脑子。

奈何万禄就是这样的人,说出去便说出去了,贺作舟听得火冒三丈,当即撂下谈生意的人,火急火燎赶到了饭馆。

然后下车没走几步,抬头就瞧见了小凤凰。

方伊池倚着窗户抽烟,瘦削的身影被阴影遮去大半,伸出窗户的手惨白惨白的,指尖闪着一点猩红色的光。

贺作舟的心猛地提起,觉得他在叫“先生”的时候,泪水都快滴落下来了,于是心里那点子恼火瞬间消散,进屋巴不得把他揉进怀里好好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