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品批发?市场跟早市一样,七点钟开?门,小商小贩们就来批发?东西了。
这个小商品批发?市城是私营的,属于?解放前西平市的第一大地主家,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被供销社给占了,平反后又归还给地主家。
说来也?巧,那个地主的后代?也?姓阎,跟阎西山是本家,名字叫阎东平,算是阎西山的远房兄弟,不过人家祖上地主做得大,平反后政府赔偿得多,比阎西山过的风光。
刚进批发?市场,陈美?兰就听?有人说:“你们听?说没?,阎东平说想卖这楼?”
“他抽上了大烟,不卖楼才怪。”另一个说。
“这么一幢楼,谁能买得起,得好几十万吧?”
陈美?兰驻步顿步了,别看这楼顶上人民公社供销社几个字还没?拆掉,楼外墙也?破破烂烂,但这一片在将来可是妥妥的城中心,而且占地面积特别大,以后光是地皮都要值多少钱的。
阎东平在革命年代?也?属于?差点没?被打死的人,才富了几年,居然因为抽大烟要卖楼了?
这么一幢楼,现在就能躺着收租,将来还会拆迁,谁要有眼光,有钱买了它?,三辈人都不需要再努力了,可惜一幢楼在任何年代?都不容易买。
周雪琴重生了吧,风风火火四处赚大钱吧,她也?买不起楼。
另一个人低声说:“听?说阎东平最近在联络他们村在首都的那个大人物,他家二儿媳妇不是在首都做生意?几十万应该一下能拿得出来,不过就看人家买不买了。”
盐关村有个人上首都做生意被人打死了,就是阎佩衡关照的案子,阎东平正是那人的侄子。
陈美?兰心中一念,阎卫的妻子米兰在做生意,据说做得特别红火,该不会阎东平急着要钱,是跟米兰联络,想卖楼吧。
同是一村的人,这楼阎西山都买不起。
阎卫夫妻居然钱多到,敢狮子大开?口,问一幢楼的价格的地步了?
本来最近股市惨淡,陈美?兰还想提醒阎佩衡一下,让他查一查阎卫夫妻是不是在炒股的,看来她多虑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米兰炒股再赔,那三十万应该拿得出
来。
……
娘儿仨继续往里?走,一个个摊位琳琅满目,批发?啥的都有。
“这儿就有冰棍,就在这儿买。”看到一家批发?雪糕的,小狼不愿意走了。
他的目的是吃,不是买。
“你懂什?么呀,再往后走,有个咱们区著名的女流氓,她的雪糕比别人家的便宜两分钱。”阎小旺兴致勃勃的说。
这就是个标准的守财奴,葛朗台。
为了便宜两分钱,陈美?兰刚给他买的凉鞋都要磨穿鞋底儿了。
不过再往前走两步,小旺又嗖的一下折回来了:“妈妈,不好,女流氓家有混混,咱们等会儿再过去。”
这小家伙一天四处乱串,批发?市场显然也?不是头一回来,不但知道这市场里?谁家价格更便宜,连混混都认识。
陈美?兰听?见?女流氓几个字的时候,就觉得,怕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踮脚一看,远处一个摊位上,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穿的是白的确凉的衬衫,头发?结成油垢贴在头皮上,正给几个小混混围着,在从兜里?往外掏钱。
“齐松露?”陈美?兰于?是喊了一声。
那个女人正是陈美?兰认识的朋友齐松露,前些年听?说去南方了,美?兰有五六年没?见?过,没?想到她居然在这儿搞批发?。
“想批发?东西过会儿再来,齐松露很忙。”几个混混回头,又跟齐松露说:“你个女流氓,保护费,快一点。”
“sir,大家都是熟人,我是阎东平家亲戚,给个面子,就别欺负我姐了,行吗?”陈美?兰上前说。
现在的流氓混混就喜欢有人喊自己一声sir,特别受用,陈美?兰打的又是阎东平的旗号,按理对?方就该给个面子的。
不过这回陈美?兰没?赌准,几个混混一听?乐了,说:“阎东平那王八蛋欠我们好多白.粉钱呢,怎么,咱的钱你来还?”
阎东平个坐着收租,吃租的包租公,怎么连小混混的白.粉钱都欠?
这可难倒陈美?兰了,她没?想到阎东平会混的这么背。
她都准备要是这几个小混混再缠着自己,就得让小旺出门,给阎肇打传呼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很高,戴着摩托车头盔的男人直冲冲走了过
来,用陕省方言喊了一声:“狗.日滴,还不快给饿滚?”
几个混混显然很怕这个戴头盔的,听?这人的大炮嗓门一声喊,一声不吭,全?跑了。
“以后这个市场也?不准再收保护费,给饿滚,滚滴远远滴。”这人一口陕省土话,从陈美?兰眼前经过,大模大样的转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居然直呼她的大名:“陈美?兰?”
“我是。”陈美?兰说。
“攒劲丫头,叫声sir儿饿听?听?。”这人一口老陕腔,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陈美?兰眉头一皱,心说这应该也?是个混混,还是混混里?的老大,但他怕不有毛病吧,还叫声sir,陕话的sir她是真叫不出来。
不过对?方应该是故意恶作剧,笑的就好像嘴巴里?装了一个低音炮一样,咧哈哈的走了。
陈美?兰这才回头,走到齐松露的摊位前。
“妈妈,这个就是咱们市那个有名的女……”小旺摇了摇陈美?兰的臂膀,指着齐松露,女流氓三个字刚要脱口而出,陈美?兰轻轻嘘了一声:“小旺,以后可不敢叫这个阿姨女流氓。”
“为啥?”小旺也?是悄声。
陈美?兰叹了口气:“因为妈妈当初要不是有事?错过,也?会跟她一样,被公安打成女流氓的。”
小旺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喔了一声。
小孩子不大懂事?,远远望着那个三十多岁,一头头发?油耷拉在脸上,皱纹像刀刻一样的女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一脸苦相?的女人会是个女流氓。
还有,妈妈居然也?差点被公安打成女流氓?
这又是为什?么呀。
不过陈美?兰早晨起心动念,想陪着小旺过个赚钱瘾的时候,可没?想到小旺居然会带着自己找到齐松露。
这家伙可真是她的小福星。
前几天她还在想,阎西山要大规模卖煤了,大笔的资金入账,他喜欢嫖风,喝酒,吃穿打扮,这些陈美?兰都可以忍。
但她怕他起坏心眼,把?西山公司做成空壳,拿圆圆的钱再成立一个新公司,壮大自己,继而踢开?她和圆圆,所以,她需要一个会计替自己盯着阎西山。
但在西平市找一个不会被阎西山腐蚀,或者诱惑的会计又
何尝容易。
偏偏齐松露就是一个。
她是财务专业毕业,会做账,曾经是供销社的会计。
她还恨阎西山恨的咬牙切齿,此生不会改变。
说起这个,就要说到齐松露独一无二,西平市第一女流氓的称号了。
齐松露的前夫名字叫王定安,是名转业军人,目前在津西区做公安,跟阎肇一样,也?是缉察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