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上去,掉了,再扶上去,又掉了!
……
刘二姐亲自端着三碗羊肉泡馍来,跟熊大炮的皇冠车擦肩而过,看陈美兰正?在锁门,就问:“我刚把饭做好,你这是打算不要了?”
陈美兰目送着熊大炮的车离开了村子?,才回头又打开了门锁:“没事,放着,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吃。”
刘二姐觉得莫名?其妙,美兰一?个人能吃三碗羊肉泡?
得揶揄一?句,她说:“哟,真是能了啊你,给兵哥哥们当了首长,一?顿能吃三碗羊肉泡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吃,以后咱俩一?起当首长?”陈美兰接过盘子?说。
刘二姐顿时一?笑?:“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养的那帮退伍兵,除了会收□□,别的啥也不会干。”
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帮退伍兵没有因为别的事情出名?,整天在外头既卖衣服又抓贼,没人知道?,但他们收了五百块□□的事情,却在盐关村被张扬的人尽皆知。
害得陈美兰在邻居们眼中,虽是个首长,但一?点也不光彩。
三碗羊肉泡一?时半会吃不完,陈美兰给自己挑了一?小碗,把剩下的放了冰箱。
继而,她就开始看那本《麦迪逊之桥》了。
下午,槐树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陈美兰正?在翻看的时候,突然听见院外有个女孩子?气呼呼的说:“薛鸣放,我爸说你现在是个经理?,但你怎么?还穿的这种老军装啊,土气死了你。”
这是刘晶晶的声?音,她和薛鸣放今天也是正?好,来家里做客。
不过听起来,似乎俩人相处的并不愉快。
陈美兰于是打开院门,喊了一?声?:“刘晶晶?”
“嫂子?好。”
刘晶晶远远朝着陈美兰是在笑?:“他不是经理?吗,怎么?连套西服都没有啊?”
“就是为了套服装,你又要跟我分手?”薛鸣放也顶了一?句。
显然,他俩是一?路吵架来的。
刘晶晶生气了,回头跟陈美兰说:“嫂子?你看,他这种态度我不分手行吗?”
薛鸣放一?噎,陈美兰索性?说:“那就分吧,又不是结了婚有孩子?难离婚,谈对象分个手而已,有那么?难吗?”
“嫂子?,这可是你说的,我要跟薛鸣放分手,好了我走了,再见。”刘晶晶爽快得说。
刘晶晶今天才刚到西平市,这才一?来,怎么?就要跟薛鸣放分手。
现在的小女孩谈对象,居然这么?任性??
而且她是说走就走,挥挥手,还真的就那么?走了。
不过刘晶晶才十八,从首都来一?趟西平市也不容易,一?个小女孩,怕要走丢,陈美兰于是推了薛鸣放一?把:“赶紧追呀,愣着干嘛?”
薛鸣放长叹了口气,才说:“不用管。她是跟她们院里一?女的一?起来的,那女的就在村口等她。”
“小姑娘刚来,你惹她了?”陈美兰又问。
薛鸣放摊了摊双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说,小女孩的脾气是真不好琢磨。
刚刚听说他当经理?的时候,就跟一?开始恋爱的时候一?样,刘晶晶每天给他打个电话,电话里给他唱歌,讲笑?话,读自己喜欢的诗,一?直计划着要来看他。
可甫一?下火车,就因为他没有穿西服打领带,穿的还是老军装,就又开始闹情绪了。
俩人来盐关村的路上吵了一?路,矛盾症结就是:西服。
刘晶晶还带了个同伴,就因为觉得薛鸣放没穿西服,给自己丢了脸,要宣告分手。
讲完前?情后因,薛鸣放气的说:“首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分就分吧,改天有好的,首长给你介绍一?个。”陈美兰爽快得说。
她渐渐觉得,薛鸣放和刘晶晶虽说看起来郎才女貌,是一?对儿,但薛鸣放朴实憨厚,脚踏实地,又没有家庭背景,属于必须吃苦才能成就事业的。
刘晶晶毕竟大院孩子?,她的人生她有她爸安排,
这辈子?不愁工作不愁钱,不需要吃太多得苦。
就从性?格和人生经历上来说,俩人走的是两条路,早分早好。
陈美兰转身又进?院子?了。
薛鸣放双手叉腰站在院门外,突然抬头,就发现对面煤厂的墙上不知何时换了一?行标语,前?两天刷的还是:一?人结扎,全村光荣。
今天变成了:贫穷可耻,富贵光荣。
旁边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刷了一?行小字:无痛人流,兼割包.皮,电话8822338。
薛鸣放盯着那行标语,缓缓伸手摸进?兜里,为了接待刘晶晶,他已经连着半个月,一?天只啃两个大饼了,攒了50块钱要招待女朋友的,好嘛,现在人家因为一?套西装就走了。
这可不就是贫穷可耻,富贵光荣嘛。
但他虽穷,可他努力啊,他没有拖过国家的后腿,每天都在挥洒汗水。
那他为什么?还会可耻。
而就在这时,他一?抬头,看到有个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的老头,在几个人的陪伴下走了过来,看到他,驻足不前?,远远看着。
看了他会儿,命人敲陈美兰家的门去了。
薛鸣放心里还在想,西装,一?套西装。
这位老爷子?穿的,就是一?套非常得体,好看的西装!
院门是开的,陈美兰其实刚回头,听到有人敲门,一?看是顾霄来了,于是说:“顾教授,家里坐。”
“那个军人小伙,就是你的工人?”顾霄先?问。
陈美兰示意薛鸣放赶紧泡茶,说:“是。”
顾霄淡淡看了薛鸣放一?眼,不过再没说什么?。
事实上陈美兰都不知道?,很巧的是,阎西山家曾是大地主吧,他家的院子?,文.革时期也是被革委会给收走的,而这地方?,曾经就是革委会。
当时顾霄就是被关在这院子?里,而后,就是苏文求了阎三爷。
阎三爷把他悄悄放出去的。
乍一?进?院子?,阎东雪因为很久没来过这院子?,一?看大变了样,很是吃惊。
顾霄则慢慢踱着步子?,从那间偌大的,曾经安置这四门八窗,地主老爷厅房的大屋,再一?间间屋子?走了过来。
没人知道?,他曾经就被关在那间偌大的厅屋里,厅屋后面是堵
破墙,他是从那儿爬出去的。
陈美兰把竹椅也摆出来了,继而说:“家里就这条件,这板凳您坐得惯吧。”
顾霄说:“我在南洋,坐得也是这种椅子?。”
蔑片编成的椅子?,夏天坐着特别舒服。
秋高气爽,院子?后面的槐叶失了盛夏时的浓绿,正?在慢慢转黄,给风吹着,声?音不似夏日那般,是种钝厚的闷响,反而变的薄脆,轻盈,衬的人的情绪都能舒缓下来。
顾霄坐了会儿,又说:“我尤其喜欢西平市的秋天。”
天高,无云,风不烈,但能吹一?整天。
天虽热,凉风吹过来却能叫人混身通泰。
顾霄应该是跟阎东雪,以及自己两位助理?说好的,这几人看顾霄坐下了,就要出门,阎东雪看薛鸣放不走,还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
清空场地,给陈美兰和顾霄聊天的地方?。
人一?走,顾霄就开始问了:“你说你是苏文临去世前?,唯一?曾经跟她聊过天的人,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这一?辈子?,后悔过吗?”
见陈美兰不答,顾霄又说:“我给了你一?天的时间,让你看《麦迪逊之桥》。”
陈美兰依旧没答话,薛鸣放的茶泡了一?半,她低头,在往里面捏桂圆。
顾霄有些不耐烦了:“陈小姐,我知道?苏文是你的母亲,对于咱们中国人来说,小辈有三讳,为长者讳,为师长讳,为尊者讳,所以你不该在外人面前?谈论苏文。但是时代?不同了,你们如今的领.导人说,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你只有认真的跟我谈,才能成为那只,能抓住老鼠的猫。”
可不。
最?近几天村里接了上级任务,就跟要等着欢迎顾霄,跟陈美兰对着干似的,墙上的标语都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