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个台阶下,尽量促成投资吧。
小旺的双手停在键盘上,慢慢回头,声音轻轻的,压抑着不敢相信的喜悦:“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还有机会吗?”
“你要真觉得可投,妈妈明天就给你取钱。”陈美兰说。
小旺轻轻挪开键盘,激动的语无伦次,鼻涕都喷出来了:“妈妈你就放心吧,我早晚把它变成一大笔钱,然后再还给你。”
所以这小子很看好首富的项目,也很想投,不过是考了第三,不敢张嘴而已。
男子汉,要既能赢得起,也能输得起。
这都出成绩半个月了,小旺投资不了首富,心里肯定特别遗憾,但他面上一丝儿都没有表露出来,也从没在陈美兰面前发气发火过,这就比上辈子的吕大宝强多了。
吕大宝属于输不起的人,但凡输了,撒泼打滚,怪天怪地,怪这个怪那个,在家里发气发火甩东西,自己不高兴,就不可能让家里人安生的。
可小旺呢,家务照做,弟弟妹妹照旧照顾,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为这,陈美兰决定了,明天她就把六万块钱预支出来,让小旺拿去投资。
突然,书房里啪的一声,陈美兰和俩孩子同时跳了起来,就见阎佩衡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正好撞上陈美兰,他说:“走吧,去医院,见顾霄。”
毒垃圾,阎佩衡这种老派军人还是头一回听说。
顾霄的坚持让阎佩衡有些感慨,同是华夏血脉,他还算有点底线。
这段时间顾霄一直强烈要求回新加坡,是阎佩衡一手阻止,不准他回,只不过一直以来,找不到南洋方面想害他的证据,现在找到了,跟他讲了,他应该会听的吧。
军区医院为了顾霄而升级了安保,不但所有医疗器械用的最贵的,他周身换了将近五次血,动用的资源是国级待遇,要不是301医院的全力以赴,他早就死了八回了。
本来阎佩衡顶着很大的压力,因为在很多方面他属于越权行为。
可现在,至少他在向上汇报的时候,能跟大家阐明,自己保护顾霄的意义了。
只要顾霄自己愿意留下来,在医院静心医治,于国,于他自己都是好事。
陈美兰当然也要去,要她不去,刚刚才脱离危险的顾霄,跟阎佩衡父子,怕要直接干起架来。
一行人步行,不过十分钟就到医院了,全院规格最高的一间干部重症病房,目前顾霄就住在这儿,贴身起居由阎东雪照料,而医生规定的探视时间,是每天半个小时,哪怕是公安,南洋领事馆的人,只能来一个人,还要进行全面消毒才能进。
阎佩衡当然是特例,可以全家一起进去,不过也得消毒,穿防护服。
陈美兰来首都的时候,曾经想过,俩老爷子会怎么见面,但现在的情形看起来有点可笑。
他们一家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大口罩,顾霄则是喉咙插管,身挂尿带,一身管子。
一个醉心军事,一个醉心金钱,俩老爷子从来没服过老。
可现在,在这种地方,他们不得不服老。
尤其是顾霄,瘦成了一把柴,虽说阎东雪把他打理的非常整洁,但是面白如纸,气若游丝,躺在那儿,仿如一具骨架。
顾霄也当是早有准备,所以陈美兰一家一进去,他就示意阎东雪把东西拿出来。
阎东雪从柜子里拿出东西,递给了陈美兰,解释说:“嫂子,这本来顾教授给圆圆的礼物,熊大炮也有一份,是271和保合治药,以及三宝油漆厂的股权,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签署好了股权转让合同,本来是想见面给你的,但现在……”
余光瞥向顾霄,她努嘴摇头:现在,他不给了。
陈美兰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热的喘不过气来。
虽说顾霄不给了,她还是接过股权书,想看看。
上面列着,271和保合治药的股权归圆圆,三宝油漆厂的归熊大炮。
那些投资,顾霄本是准备全部返还的。
他虽说此番来耍了军区,也耍了张向明,但他对熊大炮和陈美兰这种愿意良心经营企业的人,却准备给予,他们想都没敢想的回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是在调.教,并驯化她和熊大炮这种小企业家。
让他们懂得规范经营,以及该如何好好经营一个厂子。
两个小厂,那点投资于他这种身价几亿的人来说不过毛毛雨,但他的耐心和引导,于陈美兰和熊大炮是莫大的帮助。
顾霄,一生被人称之为是教授,有它的原因,他于很多人来说,确实是人生导师。
陈美兰倒也不遗憾,股权不算啥,只要阎肇把南洋的事情解释清楚,顾霄愿意留下来,不回南洋找死了就行了。至于股权,盘子越大钱越多,陈美兰不介意有眼光的人多分点。
圆圆不需要这些股权,她这辈子过的,是陈美兰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人生。
但好形势转眼即逝,阎肇弯腰,站在病床边,正在讲着什么,突然顾霄喉咙就开始粗喘了。
他的喉管被割开了,没法说话,却一直在摇头。
阎东雪连忙解释:‘顾教授还是不愿意相信。”
阎肇懒得弯腰,挺直了身子,盯着顾霄。
顾霄的手在动,阎东雪毕竟护理惯了,知道他想要什么,立刻递了纸和笔,让他握着,自己帮他,在写字。
好半天,既虚又潦草的,顾霄写了几个字出来。
陈美兰的眼睛已经被汗蒙住了,拿手一揩,手上的塑料不吸水,糊了满眼,阎肇当也是,俩人费力的辩认了半天,还是阎东雪说:“顾教授写的是,南洋,是师徒!”
他的意思是,南洋的股东们是他的学生,徒弟。
他们是他曾经救了的孩子,在他看来,就跟熊大炮和陈美兰一样,他是经过严格的甄选,考验,几十年的慢慢培养才培养出来的。
试问现在说陈美兰会杀顾霄,他愿意信吗?
当然不会。
因为他一次次的把陈美兰逼到悬崖上,逼着她遭受良心的谴责,逼她违背商业道德,可她没有,她坚持下来了,熊大炮亦然。
南洋的股东们,他也曾这样考验过,最后,他也像对陈美兰和熊大炮一样,把所有的资产给了他们。
他信那些学生,因为他相信自己。
要知道,那七八个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陈美兰和熊大炮优秀百倍。
他们是最优秀的企业经营者,他们在顾霄面前从来没有表露过,想要往华国倾销毒垃圾的想法。
紧接着,顾霄又写了一句:华夏是故乡,小人遮天!
这几个字太清晰了,还很工整。
陈美兰扶了一把,要不然阎佩衡就得给气倒了。
一切的症结,在于顾霄从来就没信过阎佩衡,当然,他也不值得顾霄信任。
毕竟顾霄是在华国中的毒,现在,阎佩衡蛮横强硬的把他留在这儿。
本就热,阎佩衡穿得太多,气的喉咙也在嘶,俩位老爷子不像人,反而像是两只垂死挣扎的野兽,打不起来骂不出声,但是目光中的恨,足以把对方咬噬,生吞活剥。
该怎么办?
陈美兰不知道。
不过阎肇转身,站在窗旁环顾了一圈四周,突然就说:“这样吧顾教授,我替您找证据,给我一个小时,行吗?”
顾霄盯着阎肇,喉咙嘶嘶作响,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