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说不出那个字眼,感觉不吉利,或想找个更委婉的指代:“不合了,也不要闹得很难看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咱们几十年老交情……”
若儿子找的是女朋友,关于恋爱结婚、夫妻相处,她倒是也能当当参谋。现在换成男的,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经验全变了空谈,想帮忙都帮不上,显得格外无措。
主题便又绕了回来:“怎么会突然想谈恋爱啊……”
景允捞起碗底最后一块鱼肉,手顿了顿,浅笑着说:“不是突然。”
他眼睛虚虚地望向别处,似近似远,也或许只是在遐想中找寻到一个着落点,而它足够稳固,坚实,足以让他抛开一切犹疑和包袱坦然倚靠。
“我们俩争取不分手。”他说:“不分开就行了。”
他一贯如此,举重若轻,大事小情都能应对,都能处理,有充分的把握,不给人操心的余地。阮妍心中五味杂陈。
然后她就看着她素来沉着的儿子瞥了一眼手机,睁大眼睛,不加标点地一连声说“我我我我的天爸妈我走了啊”,旋即扒开凳子,赶着救命似的夺门而出。
康崇正在家挨揍。
一个四舍五入三十岁了的男人,从小到大没在打架上吃过亏,真要挨了只能是故意服软,就比如现在。
门是康崇爸开的。景允人还没进去,就远远地瞧见康崇和他妈梅央在客厅里对峙,两人都绷着脸,不说话。康崇被扇了一耳光,舌头在口腔内顶着让牙齿磕破的肉,血腥味由津液溶解并扩散,但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下巴微抬,目光下放,一副混不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