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饭店的酒席是四个硬菜,一瓶茅台酒。
苏樱桃本来没打算开茅台,因为她喜欢喝酒,红的白的都爱喝,所以提前就把酒给收起来了,打算拿回家,以后留着每天晚上喝一盅,也算解个馋。
偏偏邓老四没出息吧,这些方面的门道最清楚,见苏樱桃拎着包进来,伸着手就说:“三嫂,酒呢,给咱把酒打开,我陪三哥喝两盅?”
“老四,闭嘴,好端端的喝啥黄汤猫尿,认真吃饭。”毛纪兰已经甩开膀子,做好了吃的架势,毕竟没上菜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国营饭店的菜长个啥样子嘛。
邓老四于是说:“妈,你看你,咱们这是沾着我三哥的光来吃的饭,就该吃的没吃亮一点,国营饭店的席面都有酒,叫茅台,一会儿来了你也尝尝。”
四嫂也看他今天有张狂,于是劝说:“算了吧,回去给你打二斤苞谷酒,行不行?能不能别吵吵了,咱们安安静静的吃饭。”
“你们这是干嘛呀,三哥,咱们俩喝一盅呗,你看咱们俩,一样没出息,冯招娣生一个丫头片子就不生了,是我没出息。三嫂连个丫头都不给你身,弟弟替你没脸呐。”邓老四还是笑呵呵的说。
毛纪兰立刻跳了起来,脱了鞋子,抽了邓老四几鞋底:“闭嘴,吃饭!”
邓老四比毛纪兰还夸张,嘴里嗷嗷叫着疼疼疼,转身就要往外跑,毛纪兰也是赤着脚就要往外追,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我让你吃饭不闭嘴,我让你再给我吵吵,看我不打死你。”
团结和建设,三拴几个全在笑,老四家的小宝秋窝在她妈的怀里,看她爹那么个没出息的样子,当然在哭。
苏樱桃只是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当然,又不是苏樱桃的娘家人出丑,她当然可以看着,而且还要冷笑,那眼神仿佛在说:邓昆仑,看看你们家的人,成个什么样子。
邓昆仑忍无可忍,一巴掌拍桌子上了:“母亲,不要追他,大家一起吃饭。”
正好这时候菜上来了,先是一只外面给卤成褐色,油灿灿的大烧鸡,光是鸡也就罢了,这鸡的周围,还卧了一圈先是用油炸过,再卤出来的虎皮鸡蛋。这年头,不说大家没吃过整只的鸡,谁能想到鸡蛋还能先炸再卤,卤成那么好吃个样子?
紧接着是一盘肘子,据说这叫东坡肘子,它不是一个小蹄膀,而是一个猪前肘整个儿卸了下来,煮到扒骨再卤的,光是这么一个大肘子,就能喂饱那一桌的半大小子。
这盘菜,让两桌没见过囫囵猪的人,眼睛都直了。
苏樱桃拉开椅子,坐到了刘桂芳的身边,刘桂芳立刻握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手里,摇了摇,以示对女儿的安慰。
“你怎么不吃啊奶奶,快吃饭呀。”汤姆夹了一筷子肉,递给刘桂芳说。
邓老四当着大家的面说苏樱桃不生孩子的事儿,刘桂芳还怎么能吃得下去,她悄悄问苏樱桃:“你是不是身体上哪儿不合适,才一直怀不上的,医院不远,要不吃完饭咱去给你看看”
“估计是你女婿身体不合适呢,妈,赶紧吃你的,甭操心,我明天就让你女婿去医院看看身体。”苏樱桃说。
刘桂芳再看邓昆仑,眼神又不对了:那么精干的女婿,居然不会生?
大家正在吃,最后一道,也是秦州的特产,羊肉垫卷子还没上来呢,邓老四笑嘻嘻的进门来了,笑的赖皮赖皮的就准备坐下。
毛纪兰于是又脱了鞋子,一副准备打儿子的架势,嘴里也在说:“你三嫂可是干部,她不想生,你哥都不敢吱声儿,这么好的肉堵不住你的嘴?”
这下,饶是邓昆仑再不了解东方风格,也看出来了,老四上下乱跳,全是毛纪兰故意挑唆的。要不然,邓老四那么胆小的性格,他敢?
“妈,把鞋给我,我来打。”邓昆仑接过他妈的鞋子,走了过去,朝着邓老四的肩膀,结结实实甩了三下,这才示意邓老四坐下吃饭。
奶奶打四叔属于家常便饭,家里的孩子们都看惯了,拿它当个笑话,边吃边看笑话,乐不可支。
但三叔打人,这是头一回,而且这个三叔向来不怎么发火的,今天声音却很严厉:“一个家,儿不像儿,母不像母,长辈都这个样子,还怎么教育孩子,还成何体统?还有,今天的饭是小苏请的,不是我,要感谢你们就感谢小苏。”
果然,隔壁桌上一大家人都抬起了头,看着苏樱桃。
邓老四这回没敢再耍赖皮,好好坐了下来。
“吃呀,你怎么不吃?”毛纪兰见他不动筷子,遂问儿子。
小宝秋给邓老四抢了一小块比自己拳头还大的肉,让邓老四接。
邓老四正在努力的想把胳膊抬起来,但怎么也抬不起来。
毛纪兰看他抬胳膊很吃力,伸手上去一摸,邓老四的肩膀,给邓昆仑打的肿起了至少有两寸。
老太太啥也没说,把那块肉夹到四嫂的碗里了,tui的一声,瞪了四儿子一眼:“你活该。”
邓老四也瞪了他妈一眼:“还不是你教我的?”
苏樱桃和邓昆仑俩,虽然说热热闹闹的在招待两家的亲戚,但夫妻就是这样,在长辈面前当然是一家,但私底下俩人因为生孩子的问题,一直都没有统一意见,而且苏樱桃已经把邓昆仑赶到隔壁,美其名曰给他自由,让他享受单身,已经好几天了。
“老四没那个胆子,敢当着大家的面提孩子的事儿,肯定是我娘念叨什么了他才敢那么说的,放心吧,我娘以后绝对不敢了。”坐到苏樱桃身边,邓昆仑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