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刚开始,天子一早便让内侍总管赏赐下了礼物,旁人更觉得永宁侯简在帝心,宾客络绎不绝,连宗室郡王都来了。侯府外停满了各色华贵的马车,门房几乎忙得没有空隙。
谢知非将谢琦带在身边于前厅迎客,为他一一介绍认识京中勋贵还有朝堂上的各位重臣长辈。
在这种场合他并没有把谢琦当做小孩,而是侯府的继承人。这些都是他需要学的,谢知非也不怕他出错,孩子在自己面前出错,总好过在不知道的地方,为人父母的,可以及时教导矫正,告诉他正确的事情。
旁人只感叹这位世子颇受永宁侯重视,连世子宴都亲自操办。
永宁侯圣眷正隆,又手握重权,众大臣都忍不住追捧他,对待这位年幼的世子也同样是不吝夸赞溢美之词,什么天生早慧,良才美玉,侯门麒麟儿这样的话更不要钱似的。
谢琦脸色微红,却也谨记母亲的叮嘱,不可堕了侯府的名声。
他表现的懂事守礼举止得体,又赢得了一阵众人的赞誉。安国公更是直接出言道,“老朽家中正好有个嫡出的孙女,与世子年纪相仿,侯爷不如考虑一下结个亲事。”
安国公这话一出,众人心中忍不住暗骂道,真是个老狐狸。难怪经历三朝都屹立不倒,当初没站队哪位皇子,却也没有得罪了当今天子。平时闷不做声,一出手就是个大招。
众人心中虽不满,但也升起了同样的念头。永宁侯府已请封世子,若是图永宁侯未来的继室之位,嫁个嫡出贵女做有些亏了,选庶女那也高攀不上。倒不如转而看向世子,不也是同天子心腹拉上了关系么。
这一下,不少人纷纷提起家中孙女或侄女女儿如何如何。
暖碧阁,女眷这边也是安排妥当有条不紊,多的是人奉承巴结老夫人和侯夫人,连世子的外家沈氏也颇受重视。
对此,最不高兴的就是曾家人了。
谢知非这次倒没有将曾家拒之门外,因为那样就是下了老夫人的脸面。
尽管也是按照侯府亲戚的关系,安排的较为上前好的位置,但见着旁人对沈氏各种热络攀谈的样子,曾夫人和曾采月是嫉恨不已。不过是仗着自家女儿是侯夫人,外孙是世子罢了,原本这一切尊荣都该是她们的。
等私下找到机会和老夫人说话,一定要撕破沈家的真面目,保证女儿能嫁进侯府,享受这份荣华富贵。
沈夫人也察觉到来自曾家母女那满怀怨恨的视线,却表现得仪态端庄大方,不屑与之计较。这可是她女儿和外孙的大好日子,她丢脸不算什么,但不能连累了侯夫人和世子的名声。
沈五娘和沈六娘言谈间不□□露出对沈慧娘身为永宁侯夫人风光尊荣的羡慕。以她们的见识看来,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最大的梦想了。
“大姐今日打扮真好看,那套头面的样式,都没在京城里听说过,肯定很贵重。”
何止是头面珠翠首饰,连身上的衣料都是她们难得一见的江淮贡品玉罗锦,侯府的绣娘手艺也是京中顶好的。
另一边的沈柔听见她们的私下耳语,也没有回答那是永宁侯送的,别说全京城,就是全天下也独此一份。
不知是日光太烈,还是那云鬓上的珠光熠熠生辉,沈柔不由得眯着眼,以微微仰望的视角看位居上座,不但艳丽端庄而且气势逼人的沈慧娘。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
沈柔也不是第一次来永宁侯府了,但这次举办盛宴时的富贵奢靡,还是实打实地震到她了。难道永宁侯府这样的人家,就不怕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么,沈柔忍不住想道。
她不会明白沈慧娘自知时日无多,像这样关系谢琦人生的重要时刻,她是见一次少一次,自然是要办得风风光光,不留遗憾。
宴过三巡,一侍女匆匆走过来,显然是前厅那边来的人。
侍女看向沈慧娘,毕恭毕敬道,“另外,侯爷担心夫人身子不好,让人过来问一声,说夫人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听了更是感慨,外界还传闻永宁侯性情冷漠,这一看对自家夫人还是很体贴的。当然也可能是永宁侯夫人手段高,不但让儿子小小年纪就封了世子,连宴会正进行时,侯爷还挂念着她。
那侍女先是对老夫人行礼道,“还有侯爷说老夫人脾胃弱,要奴婢劝您不要多食了辛辣之物。”
诸位夫人又连连道侯爷对老夫人真是孝顺,夸得老夫人心花怒放。
见儿子没有厚此薄彼,惦记着自己,老夫人心里也比较宽慰。
今日是世子宴,顾及着儿孙和侯府,老夫人哪怕平日再不喜沈慧娘,也不会糊涂地不给她面子,难得关怀了一句,“绍儿说的不错,慧娘你若不舒服就先回去吧,还有老身在这里坐着呢。”
沈慧娘本来就是服了药才好表现精神坐在这的,但时间久了也有些疲乏头晕了,见状也没有强撑着,起来对老夫人略福了福身,微微笑道,“那儿媳先告退了,有劳老夫人了。”
即便沈慧娘离席了,宴上的女眷也无不是羡慕她的,有位高权重的夫君,嫡亲的儿子被立为世子。若不是现在身患重病,恐怕便是最幸福的女子了。
听闻不仅宫中派了御医常驻侯府为永宁侯夫人医治,永宁侯还派出大量人手往各地悬赏并寻找名医和能人异士,可见永宁侯夫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这样一想,与永宁侯夫人娘家母亲交谈的众人态度也更热切了。
这会正与沈夫人攀谈的是康郡王妃,康郡王是天子的叔叔,身份尊贵但向来没什么实权,平时不怎么掺和朝政,也乐得与永宁侯这样的重臣交好一下。
沈夫人没有因为天子叔母堂堂郡王妃对她态度亲和,就一下子飘飘然起来。她清楚自己不过是沾了侯府的光罢了,否则女儿病重后,沈家怎会有那样的打算,无非是不想断了与永宁侯府的姻亲关系罢了。
慧娘多年来在后宅里遭的罪,她这做母亲的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却因为侯府显赫,作为娘家的沈家也无能为力。
正是知道女儿的百般不易,在这风光得意之时,沈夫人也是处处小心周旋,不敢骄横得罪了其他诸位贵夫人,落下话柄来。